“是不是我的請求太強人所難了?”
對白晶石的研究已經徹底進了死衚衕。之前雖然大致明白了白晶石的一些特性,也用它跟遠在千里之外的芙莉蓮通了話,但安茲對白晶石的運作原理仍然約等於一竅不通。
大戰在即,卻沉迷於魔法研究,好像不太妥當。然而對安茲來說,弄清白晶石的秘密和接下來保衛辛迪科斯的戰鬥同樣重要。
到目前為止,魔女團和安茲已經試過了所有辦法,還是不能讓白晶石按需要的那樣產生反應,更無法解析它。安茲只剩下一個比較玄學的方法了。
就是這樣讓蒙克對著白晶石畫畫。
愛德華·蒙克,世界聞名的表現主義畫家,極為擅長將情感具體表現在畫作上。他筆下的人和物看上去奇形怪狀,讓人不適,卻充滿了激烈的情感,撲面而來。以至於沒有人可以心平氣和地看完他的作品。
打個比方,如果讓其他畫家畫一個桃子,他們會畫出各種粉嫩嫩水靈靈的作品。但在蒙克筆下,你會看到一顆被剝了皮,變了形,露出褶皺果肉的桃子。那果肉上可能還帶著腐爛生蟲的部分,他甚至會把這部分突出給你看。
挖掘人類在苦悶中爆發出來的悲傷、憤怒、絕望等激烈的情緒,將它們毫不掩飾地潑灑在畫卷上,讓形體為情感服務、變化。這就是愛德華·蒙克畢生追求的藝術目標。情感爆發的瞬間、最高潮,尤為讓他痴迷。
他的畫作題材大多和疾病、痛苦、死亡有關,全都是人們生活中不願面對,極力迴避的東西。但他認為這些終究無法迴避,所以才要面對,投身其中,感受到焦躁和無奈,進而更加明白自己的生命為何物。
因為這些,成為從者的蒙克擁有“從事物中提取情感到畫作上”,以及“繪製能夠喚起心中負面情緒”的能力。後者在礦區已經展示過了,安茲現在需要的是提取情感的能力。
沒錯,他要讓蒙克從白晶石中提取出情感——或者類似情感的什麼東西,進而解析白晶石的本質。
這其實和病急亂投醫沒太大區別。蒙克的情感提取能力只能針對“有情感的存在”,或者可以被人寄託情感的存在。白晶石這玩意連魔法都不能滲透,比無機物還無機物。想要從中提取情感,真就跟雞蛋裡面提取骨頭一樣。
蒙克放下畫筆,笑道。
“這個題材確實有些難啊。抱歉,安茲大人。”
這塊白晶石放在畫室已經好些日子了,他還是一幅畫沒畫出來。畢竟這不是照著畫就行的。
安茲擺手道。
“不必道歉,是我糊塗,難為先生了。”
“沒有沒有,畫家理應嘗試各種各樣的題材。而且我並非完全沒有收穫。”
蒙克望著那些半成品。
“這些天我畫了許多次,發現連最基本的構圖都畫不出來。究其原因,我認為是模型不完整導致的。”
“不完整?”
“對著石頭或者其他沒有生命東西提煉出情感,這對我而言並非不可能。我的作品也不是隻有人而已,背景同樣可以被我賦予意義,賦予情感。但前提是它們存在於那裡,它們可以被賦予。而這些白晶石……”
蒙克搖頭。
“……我無論怎麼畫都無法成型。它們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灰燼。”
“灰燼?”
“是的。某些東西熊熊燃燒後留下的灰燼,燒到灰白。原本存在的形體和意義都燃燒殆盡,只有毫無意義,沒有任何情感的灰燼。”
“意思是……死的嗎?但之前的實驗表明它們還是有些魔法功能的。”
“我對魔法的事情不瞭解。在我看來,那或許只是將灰燼放在鼓風機旁邊,看到它們被吹散一樣。這些白晶石本身甚至不能說是死了。它們最多算是屍體的碎片,是已經死去的死亡。”
蒙克不停比劃著手勢,語氣也變得比平時略顯亢奮。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鞠了一躬。
“抱歉,安茲大人。我說得有些抽象了。但白晶石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屍體……灰燼……”
安茲飛速思考起來。蒙克這番話在別人聽來,可能就是藝術家的自嗨或者胡話。但安茲知道蒙克不會對自己胡說八道。
如果蒙克說得沒錯,那白晶石很可能是某種魔法生效或者道具運作後殘留的東西。但那會是什麼魔法什麼道具呢?
之前的一系列實驗表明,白晶石几乎無法與任何物質或者魔力進行反應。能做到的只是藉助魔力的傳導與其他白晶石連線,也就是和芙莉蓮對話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