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依依見高仁未曾開口,不由奇道:“你在想什麼?”
高仁一愣道:“我在想如何忘其形駭,神遊物外?”
蕭依依想了想道:“你施展‘登萍渡水’之時,你就想象自己是海中的一條魚,水中的一片葉,空中的一隻鳥,氣中的一粒塵,超出生死,方能忘其形駭。”
高仁心中一動,此話與莊子《逍遙遊》中的‘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揹負青天而莫夭闕者,而後乃今將圖南’。必要藉助大自然的力量,超出肉體,融於大自然之中。”
當下蕭依依將‘登萍渡水’的運功法門交於高仁,指了指身前的蘆葦道:“你先慢慢練吧。”轉身出門而去。
高仁依言盤膝坐於地上,眼觀鼻,鼻觀心,漸漸進入物我兩忘之境,他任,督二脈已通,內力深厚至極,按照蕭依依的‘登萍渡水’的運功法門,片刻間,丹田中便緩緩生出一股熱氣,走任脈,匯於中極穴,這中極穴位於體前正中線,臍下四寸,屬任脈,系足三陰,任脈之會,膀胱之募穴,那熱氣,經中極穴,走足少陰腎經,經神封,步廊,幽門,腹通谷,陰都,石關.......,最後到足底湧泉穴,而盤旋不去,如此一來,那熱氣越聚越多。
高仁只覺雙腳似有無數力量,真氣於筋脈間迴圈不息,幾欲要將筋脈脹破,睜眼一見桌上蘆葦,不由大為疑惑:“這蘆葦脆弱不堪,一踩即碎,怎能承受自己?”此時那熱氣已聚至頂點,生死關頭,不由激發潛力,看見身前流水,腦中靈光一閃,頓時恍然大悟:“古有達摩祖師一葦渡江,這蘆葦,定是要自己用來借力之用。”想通此處,不由心中大喜,順手抄起桌上蘆葦,提氣一縱,瞬間掠出數丈,待真氣一岔之時,便從手上扔出一支蘆葦,蘆葦在水中一沉,剎那間又浮了起來,高仁伸腳於蘆葦上一點,借蘆葦浮沉之力,瞬間又掠出幾丈,如此再三,待手中盧葦尚剩數根之時,便已到了對岸。
那足底熱氣經這一路奔跑,漸從湧泉穴處慢慢溢位。
高仁頓覺神清氣爽,精神大振,身子輕飄飄的,幾若騰雲駕霧一般。
高仁心下大喜,暗讚一句:“這‘登萍渡水’果然玄妙無比。”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可山間霧氣還未完全散盡,高仁遊目四顧,才知正前方乃是一處斷崖,一條巨大的瀑布如玉龍倒掛般懸在崖上,流水激於石上,珠飛玉濺,叮叮作響,配合著山間的霧氣,讓人直若夢中一般,流水於崖底匯成小溪,緩緩流入山洞之中,小溪的左邊乃是一片茂盛的蘆葦,蘆葦隨風擺動不休,一浪一浪,猶如海潮一般,右邊則是一塊高數丈的巨石,光滑如鏡,仿若一個天然的眺望臺一般,洞的附近則生長著許多參天大樹和不知名的水果,如一道天然的屏障,拱在周圍。
高仁順著流水漫步而行,才知洞中之水雖然渾濁不堪,但那小溪卻是清澈見底,每每還有魚蝦在內歡快遊動。
高仁心下大喜,這些日子盡吃野果,早吃得心頭煩悶,口淡無味,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近找了一些幹蘆葦,用火石燃了一堆火,順手插了幾條魚,便在火上燒烤起來,片刻之間,陣陣清香便行隨風溢進洞內。
高仁滿心歡喜,正烤得津津有味,耳邊忽傳來一陣衣袂破空聲,那聲音極輕,輕得幾若未聞,同時,一股勁氣,仿若漫天花針一般,直向周身大穴虛刺而來。
高仁心頭一驚,微一側頭,只見蕭依依右手持簫,直迎自己,口中驚道:“蕭姑娘,你怎麼了,這是為何?”
誰知蕭依依卻是置若罔聞,仍以簫為武器,直迎而來。
高仁臉色微微一變,腳步一錯,慌忙向旁閃避,誰知連換數個方位,仍是無法避開,想要開口說話,卻又被洞簫逼得吐不出半個字,無奈之下,只得右手成指,疾彈而出。
“當”,一聲輕響,正中簫身,誰知那洞簫卻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渾不受力,微微一晃,便將一指之力消得無影無蹤,方向不改,仍襲高仁周身大穴。
高仁心中駭然,情急之下,急忙將左手蘆葦往前一遞,那蘆葦上尚還留著那條已然燒好的魚,陣陣魚香隨風瀰漫。
高仁蘆葦方才伸到一半,突覺周身勁力一散,重重壓力一失,抬眼望去,蕭依依已然立於數丈之外,空洞洞的眼睛仍是靜靜的看著高仁,冷冰冰的臉上卻已然有了一絲怒容。
高仁惑然道:“蕭姑娘,你怎麼了?”
蕭依依卻用淡得讓人發抖的口氣道:“從今日起,你勿須進洞,除非你哪日打贏了我。”言罷,只見她身形一晃,已然掠進洞去,她一向平淡矜持,與世無爭,說出這樣的話,已然是心中怒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