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劍法本是輕靈翔動,輕柔纏綿,但此時高仁使來,卻是雷霆生威,虎虎作聲,待至後來,幾若隨風而舞,出劍速度卻越見緩慢,喻青玲越看越驚,越驚越奇,遠遠看來,只覺高仁恍若杜康醉酒一般,步法看似零亂不堪,但卻又能使劍法生出不可思議的變化,於不可能中生出可能,劍尖似顫非顫,似刺非刺,似點非點,看似不成方圓,卻又渾然一體,看似一招,卻又仿若長江大河,無窮無盡。
喻青玲萬料不到這套劍法竟會高明至此,一時仿若醍醐灌頂,若有所思,平日裡不論如何費神也難以觸及的地方,此時卻是霍然開朗,心中實是欣喜無限,正當此時,高仁忽然一聲長嘯,手腕一振,劍身一顫,於一瞬間幻化出十數劍,直向喻青玲直刺而來,去勢快若閃電,毫無半點窒滯,似虛似實,似夢似幻,彷彿無數把劍在遠處舞動,卻又給人感覺那無數道劍光真實的存在,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仿若滿天松針同時向你而來,卻又讓你分辨出其中一根一般,此招虛實相接,正是‘松陽刺穴劍法’中的‘滿天花雨’。
喻青玲茫目的看著眼前,心中雖明白那一劍已經刺來,卻又根本不知道從何處刺來,該向何處閃避,自己彷彿已然身陷於一個劍圈之中,不論如何躲避,等待自己的,也只會是一把冰冷的劍鋒,她只能靜靜的站著,默默的等待,等待冰冷的劍鋒劃過喉嚨,雖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卻感到口乾舌燥,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背汗冷汗盈盈,已然溼透重衣,額頭處,豆大的冷汗滾滾而下,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青,嘴角與指尖已然發白。
隨著那一劍越來越近,空氣彷彿一瞬間凝聚成一股有形有質的壓力,如狂濤浪湧,從四面八方直壓過來,她只覺全身血液也彷彿一瞬間凝聚起來,胸口氣悶,幾欲難以呼吸,想呼喊,喉嚨處卻又發不出一絲聲音,想移動,卻又動彈不了分亳,嘴裡已有一種甜絲絲的感覺,可心裡卻清楚的知道,那一劍,還未刺到。
眼看喻青玲便要在這一劍之勢下崩潰,那種巨大的壓力忽然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影,那無數道劍光忽然在一瞬間凝為一把,靜靜的抵在喻青玲咽喉三分處。
喻青玲卻仿若墜入夢靨一般,靜靜的立在原地,沉醉於那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直至冰冷的劍氣透過劍鋒傳遍全身,方才一機伶,回過神來。
“嗆”,一聲,高仁還劍入鞘,緩緩道:“劍法得其力,心態得其勢,唯勢與力相協,方才是最上乘的劍術。”
只聽“嘶”“嘶”“嘶”之聲作響不絕,那方圓數丈外,剛才還隨風舞,活生生的雜草,被其劍氣所透,瞬間斷為無數截,散落下來,有的被風捲上半空,有的隱沒在雜草之間,一根根斷如頭髮,整齊得毫無半點斧鑿痕跡。
喻青玲只覺嘴角仍有一種甜甜的感覺,渾身虛脫乏力,直似經過了一場生死大戰,許久,方才仰望夜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忽覺頭腦一陣炫暈,頓時暈了過去。
高仁一驚,急忙將其扶住,伸手一探,見其脈搏跳動平穩,並無異狀,方才放下心來,扶了喻青玲,打馬而回。
風輕輕吹過,雜草隨風擺動,離此不遠的雜草間,忽然躡手躡腳的鑽出一人,一身白衣,長得文質彬彬,不是別人,正是喻學冷,他靜靜的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痴痴的站了良久,忽然默默的轉過頭,似是下了什麼極大的決定一般,輕輕的走開了。
逝者如斯,不捨晝夜,一眨眼,已是第二天晚間,高仁正在房內休息,耳邊忽然傳來“悉悉疏疏”的聲音,那聲音落地極輕,來勢快速無此,悉悉疏疏,竟是多不勝數。
高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是狼來了,可前次也只二十來只,此次若按聲音來判斷,恐在兩三百隻以上。”
高仁心中又驚又疑,忽聽院內傳來“當”,“當”,“當”的鑼聲,一人大叫道:“狼來了,大家快拿上武器,到前院集合。”
高仁再不遲疑,急忙向前院趕去,來至前院,院中已集合了四五十人,每人手中皆拿了武器,那提鑼之人正四處么喝。
高仁看了一眼,見其生得濃眉大眼,身材魁梧,正是昨晚施展套狼絕技的喻家管家喻海,此時情況危急,高仁也沒時間攀談,便直向客廳而去。
未及客廳,喻開已帶了喻山,喻青玲等人步了出來,見了高仁,喻開叫了一句:“賢侄快走。”當先向門外走去。
高仁只得尾隨其後,此時眾人已點上火把,各執刀槍,嚴陣已待。
忽聽門外傳來“嗥”“嗥”“嗥”的狼叫聲,聲音高亢嘹亮,一潮高過一潮,似在互相接應,排兵佈陣,“嗥”“嗥”“嗥”,一聲聲,直叫得眾人頭皮發麻,手心出汗,心有餘悸。
‘吱呀’一聲,大門大開,喻開帶領眾人衝出門去,乍眼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火光之下,旦見灰毛毛的一大片,果是狼群,數量竟不在四五百隻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