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恆忽然想起師門的一番話,格格一笑道:“武功一道,當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殺人,並非要用武器,武功練到高處,摘花飛葉亦可傷人,看其傷勢如此,只怕是武功修為極高之人,用極強的內力,摘花飛葉,殺人於無形。”念及此人武功修為如此之高,雖未見到出手之人,聞恆仍是不由臉色發白,渾身發抖,畢竟,如此修為之人,要殺他,可謂太過容易了,直如探囊取物,伸手便來,當下不由向秦無眠靠了靠。
秦無眠知其在信口胡說,但突聽到‘摘花飛葉亦可傷人’這一句時,忽然心中一動,腦中靈光一閃,叫道:“我明白了。”
溫恆一呆,叫道:“你明白了什麼?”
秦無眠微微點頭,緩緩道:“殺人的武器。”
溫恆聳然動容,衝口而出道:“是什麼?”
秦無眠一字一頓道:“摺扇。”
溫恆狐疑道:“摺扇,誰人使的摺扇?能這般厲害?”
秦無眠搖頭道:“不知道,此人手法乾淨俐落,出手快,準,狠,論武功,恐不在我之下,我在江湖中多年,卻從沒有這號人物,此人當真隱藏頗深。”
溫恆一聽此人的武功,竟不在秦無眠之下,不由大吃一驚,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心裡莫名的緊張與擔心起來。
秦無眠皺了皺眉,叫道:“走吧。”舉步向前走去。
溫恆瞅了一眼地上的死屍,急忙跟了上去。
走出十餘丈,又見七人死在地上,情狀可怖,溫恆直嚇得伸了伸舌頭,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繼續前進,旦見一路上屍首狼藉,大多數是武林人士,但‘添香紅袖’的人也有不少,可見戰鬥之慘烈。
此時大廳已在前方不遠處,濃重的血腥味更顯刺鼻。
月亮也似乎受不住這陰森,恐怖的氣氛,悄悄躲進了雲層裡,天地間,一瞬間黑得讓人毛骨悚然,燈光通明的大廳,在此時看來,就像一座詭異的荒墳,更顯得陰氣沉沉。
秦無眠越走越近,血腥味越來越濃。
燈火通明的大廳,卻沒有一點聲音,靜得讓人心驚膽顫。
他的心裡,忽然一瞬間湧上一種強烈的不安,一種莫名的擔心與恐懼忽地傳遍全身。
他的雙腳,仿似一瞬間灌了鉛一般,一步步的緩緩向前移動。
血腥味更濃,濃得嚇人,濃得令人作嘔。
秦無眠心裡的恐懼,擔心與不安,也隨之變得更為濃重,背心處的冷汗早已溼透重衣,十指冰冷,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冷峻的目光,也柔弱了許多。
距離越來越近,明知事情的真相馬上就要呈現在眼前,可秦無眠卻抖得越來越厲害,害怕得幾不敢去靠近。
他甚至想轉身立刻離開這裡,他心裡已然隱隱感覺到,裡面那種濃烈的殺氣,非人的慘狀。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在寂靜的夜裡聽來,直讓人毛骨悚然。
旦見溫恆猛然從大廳中衝了出來,臉色慘白如紙,渾無半點血色,雙眼瞪大,黑白分明,披頭散髮,迎風飛揚,虛弱的身體,在夜裡仿似幽靈一般。
溫恆一把撲進秦無眠的懷裡,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滾滾而下,全身猶如篩子一般抖個不停,嘴裡戰戰兢兢道:“人,死人,好多死人。”簡單的一句話,卻道出了心裡無比的恐懼。
對於一個在黑暗中度過了很長時間的人,光明和溫暖,無疑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溫恆陡見大廳燈火通明,心裡一陣心喜,雖也感覺到沉重的氣氛和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卻根本沒有想到大廳裡,竟是如此慘狀。
在一個全無所知的情況下,一個人總是比較大膽的。
因為他的意識裡:“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是什麼?”
如此黑暗,淒涼得如同墳墓的地方,光,的確是一種難以抵制的誘惑。
所以他走得很快。
不過,他去得快,回來得卻更快。
因為一個人最大的恐懼,就是在全全無準備的情況下,忽然見到一種最恐怖的東西。
秦無眠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站在風中,如一堵牆,讓溫恆默默的倚靠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無眠方才扶著溫恆,一步步的向大廳走去。
不管是多恐怖的東西,不管是多恐怖的事實,他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