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之下,天地重歸平靜。
徐念看得目瞪口呆,回想自己與臭小子跟困龍谷的眾人打得乒乒乓乓,尋死覓活,還差點折了臭小子的性命,比起這一劍,無異於泥沙打滾,只如兒戲。
一品四境,這隻怕就是‘浩然’了吧。
似是看出徐念心中所想,青衣老者淡淡道:“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
耳聽青衣老者不知在唸什麼灶王經,徐念頓時頭大如鬥,翻了翻白眼道:“師父,你羅裡吧嗦的在說什麼呢?”
青衣老者一愣,繼而一笑:“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了這臭酸儒的脾氣。理在先,氣在後,存天理。滅人慾這一套。這顧英也算硬氣,被老夫傷了,硬是忍住不叫出來。”
徐念滿不在乎道:“他這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要是師父捨得下重手,這‘公子之劍’只怕早見閻王去了。”
青衣老者搖頭道:“你可莫要託大,如今碧落之會召開在即,天下高手齊聚揚州,若我真下了死守,保不齊就得把幕後之人逼出來,到時再想脫身,只怕不易,那幾個縮頭烏龜就是看準了這點,才敢讓人來攔路,這麼多年未見,一是看看老夫的心性,再就測測老夫的實力,順便還能磨礪一下弟子,倒是算得一筆好賬。”
徐念嗤笑道:“敢情師父倒成磨刀石了。你老也不能白費功夫啊!多多少少得收點費用啊!”
青衣老者一笑:“老夫豈容那幾個縮頭烏龜算計,你放心吧,老夫這磨刀石可不好磨。”
徐念知其心中又有計較,正想追問,忽聽噹的一聲,響徹天地。
馬車戛然而止。
徐念心中煩悶至極,捲起珠簾,卻見雨在不知不自覺間,已然漸漸大了起來,豆大的雨珠劈啪作響,地面早已是一片泥濘,不少地方還積了許多水,水氣蒸騰,朦朦朧朧間,卻見不遠處站了一人,風姿綽約,儀態萬千,懷裡似是抱著什麼東西,卻又看不真確。
青衣老者撇了那人一眼,不知為何,卻把目光移向旁邊的積水,豆大的水珠打在水中,蕩起層層漣漪,其思緒又回到了當年的那一場雨。
白若揭走出幾步,驟然想起一事,當下也顧不得雨,急忙將雨傘拿了下來,果然如他所料,那傘面上黑白玄引,縱橫交錯,竟是一副棋局。
白若揭自幼聰慧,文武雙修,琴棋書畫,無一不曉,無一不通,一見棋局,頓時見獵心喜,想著輕自己的聰明才智,立時便將其解開,哪知凝神一看,都是臉色一變。
原來那棋局雖只是廖廖下了几子,看似簡單,卻是後著無數,白若揭嘗試著下了几子,仍是不得解法,當下倒不由動了好勝心思,收了油紙傘,便回了宮中。苦思十餘日,終將那傘上殘局解開。
白若揭解開殘局,欣喜若狂,一時便動了見一見此人的心思,當下又回了雜貨鋪,好在店老闆還在,當下便詢問制傘之人是何方神聖?
店老闆聽明來意,搖頭道:“白先生莫怪,洛姑娘不見陌生人。”
白若揭也不奇怪,像這種高人雅士,輕易不肯沾染紅塵世俗,笑道:“店老闆定是得了他的示意,方才如此,君子待人以誠,信則力,不信則廢,做生意,更是如此,在下不怪,但麻煩將此傘轉交給他,我三日後再來取便是。”
店老闆一愣,似是有些為難,畢竟這是平白跑腿生意,也沒什麼好處。白若揭笑道:“老闆,你將這傘還給他,再換一把,三日後,十兩紋銀我必買。”
店老闆一聽能平白賺十兩銀子,頓時大喜過望,慌忙答應。
三日後,白若揭再來,果然店老闆已然將傘換回,不出白若揭所料,這一次,這傘的傘面上,又重新繪製了一副棋局,只是黑白雙子,比之前,卻是交錯,繁複得多,想是制傘之人,見棋局被破,也動了好勝心思,有心為難一下解棋之人。當下付了紋銀,將傘帶回宮中。
這一局,白若揭足足用了半月功夫,才把棋局解開,當下又回到雜貨鋪,請求店老闆再換傘。
店老闆此刻也看出買傘之人並非常人,更樂意殷勤奉獻,如此一來二去,足足過了半年功夫,終在半年之後,白若揭解開第十副殘局,店老闆終於邀請白若揭進山,一會那紙傘之人。
白若揭心中大喜,他早想見一見制傘之人,奈何先前時機不成熟,怕驚擾他人,只得耐心等待,此時得那人相邀,當下也未多想,便即進山,以他那時的本事,天下間能傷他的,也是寥寥可數。
白若揭沿山路徐徐進山,清風席面,夾雜著一種涼潤的味道,使得空氣更加清新自然。沿途鬱鬱蔥蔥,多是參天巨樹,白若揭神思飄忽,四下欣賞,便在此時,眼前驟然躍進一大片蜀山竹海,綠意層疊,竹影搖動,襯托著葉片間稀稀疏疏灑下來的日光,更是明亮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