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眾人似也感覺到一種威懾力,將目光齊齊注視在那人身上,那人年紀不過三十來歲,此刻臉色卻是蒼白如紙,兩道劍眉斜飛入鬢,雙眼炯炯有神,身材高大,白衣勝雪,上面卻是斑斑點點,細細一看,卻是血跡,此刻在風雪的映襯下,宛若一朵朵韻開的梅。
他好似受傷頗重,斜斜的靠在牆邊,方才勉強站定,肋下鼓鼓,似乎夾著什麼東西,凝神一看,眾人皆是臉色一變,赫然一驚。
那小女孩更是嚇得臉色發白,‘啊’地一聲叫出聲來。
只見他肋下夾著的,哪是什麼東西,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身上單衣如紙,生得眉清目秀,此刻卻是小臉鐵青,雙眉緊閉著,動也不動,好似死了一般。
青松與嶽寧赫然一驚,對視了一眼,只因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白帝城遇到的楊戢和白衣人,想到那如鬼魅般的黑衣人,不由暗暗皺眉。
那人靠在門口,喘了幾口氣,方才慢慢平復下來,繼而向屋中掃了一眼,似是料不到這屋中竟坐了這麼多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店中在座都是高手,不知為何,被那人掃了一眼後,都覺得心頭一寒,情不自禁的轉過頭去,以避開這似是漫不經心的目光。
那人卻是雙眉一軒,微微一笑。他這一笑,宛如銀瓶乍破,春暖花開,顯得十分的英俊瀟灑,更透出一股萬事不縈於懷的從容氣度。
不知怎麼的,秦沛便是臉色一紅,垂下頭去。
那人卻已舉步踏進店中來,似是擔心肋下的孩子受不住冷,徑直走向火堆旁的一張桌子坐下,淡淡道:“打十斤酒來。”他的聲音雖是很淡,也不是刻意為之,不知為何,話一出口,便帶出一股莫名的氣勢來。
凡喜方才從驚愣中清醒,連聲答應著,一路小跑轉去內房將酒端了上來。
那人攀起酒杯,卻是不喝,反放在楊戢鼻子下燻了燻,楊戢想是背過了氣,被酒一燻,頓時醒了過來。
一見屋中情況,眼中先是一驚,待見了那人,像是心安了一般,微微叫了一聲:“叔叔。”
那人輕輕拍了拍楊戢的頭,展顏一笑道:“冷了吧,待身子暖了,咱們就走。”他這一笑,好似春風醉人,身上的傷,好似一瞬間全好了一般,說不盡的瀟灑。
楊戢頓時精神一振,‘嗯’了一聲,身子往那男子身邊靠了靠,真個烤起火來。
除了那小女孩之外,屋中眾人卻是心中一嘆,那男子雖是說得輕鬆,但真個要走,只怕沒那麼容易。
青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腰間古劍,似是想起了什麼,微微皺起了眉。
嶽寧看向那男子的背影,只覺他身上的氣勢有些特異,若說是獅子,卻沒獅子那般迫人,若說是人中之龍,卻又沒龍那般吞雲吐霧,就像、就像是一匹孤獨的狼。
嶽寧想了想,也只得這般定義。
那男子好似渾不在意身上有傷,攀起酒杯,便自斟自酌起來。
屋中立時靜了下來,只聞得那柴火不時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響。
忽聽那‘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驟起,來勢頗急,第一聲方起,第二聲卻已到門外。
眾人神色一變,不約而同的吸了一口氣,只聽外面‘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漸近,已經把這小店圍住。
凡喜雖是心中害怕,卻有心想見一見把這三山五嶽的好漢,逼得人人自危的北邙山鬼派究竟是何許人也,不由得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只見外面密密麻麻的,怕有百十來人,人人皆是一身黑衣,頭上都頂著一頂寬大的斗笠,深遮眼目,讓人看不清容貌,那斗笠的邊緣口,都繫著一串六角宮鈴,活似一個個惡鬼夜叉,難怪要叫北邙山鬼派。
凡喜心頭莫名一寒,生怕被惡鬼勾了魂去,急忙轉過頭來。
門外之人顯是訓練有素,人數雖多,卻沒半點嘈雜聲響,只聞風吹過宮鈴的聲音,‘叮鈴鈴’‘叮鈴鈴’,夾在悽風急雪之中,顯得蕭殺而寂寥。
一時間,屋中眾人皆不由緊張起來,情不自禁的看向那男子,那男子卻像沒事人一般,靜靜的坐在那裡,自斟自酌,頗有些閒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