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陽光明媚,微風不燥。
“老頭,我回來啦!”
明豔的姑娘推開木門,手中還拎著一壺酒,嗓音糯糯。
“沒大沒小,叫父親。”獵戶正在擦著獵槍,一條腿曲起踩在凳子上,不修邊幅,硬朗自在,沒好氣的訓斥,眼中笑意卻柔軟,放下獵槍,敏銳的聞到什麼,動了鼻子,湊上去,頓時喜笑顏開:“一股酒味,嘿,還是我的小棉襖懂我。”
“我還沒大沒小嗎?”梨蔚玖舉起酒不給梨闊,抬了抬白皙的小下巴,得意洋洋的問。
“我寶貝女兒最貼心了!”梨闊哈哈大笑,笑聲爽朗。
“哼。”黎蔚玖鼓了鼓臉頰,嘟囔:“你少喝點酒,一天天喝這麼多。”說著又捧著臉嘆氣:“那褚舟止跟防賊似的防著我,又把九九給拐跑了,害得我一個人,氣死了。”
梨闊抱著酒罈,坐姿很糙,一說到這個就操心:“你說你這孩子,有時間跟血宿宮宮主搶人,還不如想一下你自己的終身大事!”
“我才不,我要和九九過。”小姑娘笑嘻嘻道。
木桌缺了一個腿用到現在,幾個肉菜,一碟花生米,還有一罈酒,陽光從窗外灑落進來,跳躍著一地的斑駁。
梨闊笑了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眼神深邃平和。
那個丫頭過的很好,不像上一世那般……他也就放心了,梨闊垂眸看著手中紫金色的煙桿。
木屋外的陽光正好。
距離上一次的武林大會已經過去了一年,路瑋到底是沒當上武林盟主,是他親手放棄了這個位置,他覺得他配不上這個位置,也不想再理會江湖是非恩怨。為此和路家家主爭執了很久,路家怒其不爭,最後卻還是因為路瑋的執拗不可奈何,只得放棄。
又一次夢到少時的事情,小姑娘在夢裡追著他甜甜的叫路大哥,眉眼溫婉漂亮,眼中有光。
忽然間,
姑娘眼底的光沒了,荒蕪一片。
她問:“路大哥,你為什麼要放棄我?”
路瑋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臉上已是濡溼冰涼的一片。
夢醒了,一切都是空的。
路瑋睜著眼睛,愣了許久,才慢慢有了感覺,閉上眼睛,淚水無聲滴落,悔恨和愧疚時時刻刻將他包圍,密不透風,無法喘氣,每時每刻都活在痛苦中,在這張用悔意織成的大網裡,他包裹成繭,無法掙脫。
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後來,
路瑋遊歷江湖,四處闖蕩,見過了很多人,很多事,他的眼神依舊溫和,只是心空了,也有很多姑娘向他示愛,家人也提醒過多次,路瑋一一拒絕,他的心裡藏了一個人,在漫長歲月中深入骨髓,再也裝不上其他。
一個乞丐聚集的地方,陽光也照不到,高大身影蜷縮成一團,窩在陰暗的角落中,雙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筋骨被人生生挑斷,他無法說話,無法發聲,只能靠著爭搶討要食物勉強存活,眼中盈滿淚水,連哭都是無聲的,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沒了呼吸。
那日新娘大紅嫁衣,鳳冠霞帔。
成了梁均尚這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