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
顧驚羨坐在輪椅上,藍衣清俊,在日光下難得多了幾分清朗感,香菸嫋嫋,古樸雅緻,只是這寧靜的氣氛很快被打破了,從正廳外傳來的吵鬧聲越來越近。
不曾見人,便先聽到了尖銳又傲慢的聲音。
“他顧驚羨算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個階下囚,大人憐惜他才會讓他進了將軍府,只可惜他新婚夜連人都沒留住,還有臉用膳?”
榕翹是西域進獻的美人,模樣生的混血,黏人撒嬌,平日確實很得寵,而且將軍對待這顧驚羨的態度也讓府內的下人琢磨不透,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再難聽的話顧驚羨也聽過了,他神色淡漠,若無旁人的繼續用膳。
榕翹在闖進來之後,目光就直接鎖定在正廳中央的人身上。
那人半邊身形陷入日光中,模糊了輪廓,卻沒有絲毫暖意,那種沉在骨子裡的冰冷殺伐的氣質,無聲令人壓迫。
榕翹眼中劃過一抹厭惡,抬起下巴,冷笑:“你就是顧驚羨?也不怎麼樣。”
顧驚羨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只不過榕翹卻不想善罷甘休,西域原本隸屬於西濬,只不過後來西域王起兵造反自立門戶,從此和西濬結仇,他的父親就是死在了顧驚羨手裡,如今仇人淪落到這種地步,他當然暢快,更想要報當年的仇。
“堂堂顧大將軍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屈居人下吧?”一想到往事,榕翹心裡恨的很,一時間連規矩都拋到腦後了,“你在戰場上殺了那麼多人,如今報應終於來了。我看顧將軍還是應該好好學學怎麼取悅大人,可別在洞房花燭夜被大人扔下獨守空房啊,多可笑。”
“報應?那你說說,這報應什麼時候能來到我身上。”
在榕翹說完話之後,短暫寂靜了兩三秒的時間,慵懶又冰涼的嗓音從堂外傳外,在榕翹的身後逐漸逼近。
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的很。
周圍的下人臉色具是一變,直接跪在了地上!
榕翹在那瞬間意識到什麼,身形一晃,臉色慘白,他趕緊轉過身來,在見到來者之後,小臉更白了,跌跪了下來,聲音顫抖:“大人……”
完全看不出剛剛那一副囂張的模樣。
顧驚羨恍若未聞,自顧自的用早膳。
將軍走起來,神色很淡,瞥了眼大廳中的人,從顧驚羨身上掠過。
站在一側的公子白衣墨髮,端的是芝蘭玉樹之姿,一手搖著摺扇,除卻溫潤外生出了幾分風流,對她微微一笑,緩緩行了個禮。
染白眯了下眸,然後隨意坐在一張梨花木椅上,恰好就是顧驚羨旁邊的位置。
她今日穿了件黑色長袍,鑲繡著金線繁瑣的雲紋,陰鬱又攝人,此刻那麼慵懶靠著椅子,長腿囂張又散漫的搭在一起的模樣,矜貴到了極致,卻也令人恐懼。
榕翹連忙從地上爬過去,跪在了染白麵前,卻沒有觸碰她衣角,顫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看不下去顧驚羨如此囂張,想給他個教訓罷了,絕無此意啊大人!”
她瞳孔又高又深,色澤像是潑了世間最濃的夜色,帶著天生高高在上的薄涼感,那麼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會令人心底覺得發寒。
臉上不見情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