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怨？何為不怨？
崇恩瞧了我半晌，說道：“長夜漫漫，我二人閒話一會兒如何？”
並未等我回答行與不行，便拉著我出了屋門，來到院中石桌上，隨手變幻出一罈酒，儼然是我的桃花釀，這讓我有些不大好意思，抬手撫額，不敢抬頭瞧他，方才說過沒了，還未出兩個時辰便被接了老底。
索性裝作不知，給他來個不出聲總是沒錯的。
崇恩為我倒了杯酒，才緩緩開口：“夭夭，你可知當日東勝神洲之上我為何要殺你？”
我不知，也未回答他。
“夭夭，當時你已然是入妖的跡象，歷來仙妖相戀必遭天譴，我怕我二人得不到善終，我不敢拿我二人的情意做賭注，是以，我心中有了計較，殺了你，送你的靈識轉世投胎去歷劫，嚐遍生老病死人生酸辣苦楚，壽終正寢之日便可迴歸仙身，我又著實不捨你獨自去那萬丈紅塵中嚐遍人世苦楚，是以，我隨著你一起走上了輪迴之路。”
我隱約知曉他當日殺我是另有隱情，卻不知是這般做的取捨。
“你便不怕生了意外，我轉不世投不了胎，你從此徹底見不到我了嗎？”
我想知曉他對此一番糾葛有幾分把握。
“實是因你體內有我的神……”崇恩及時收住話音，錯開了我投去的疑惑的視線，轉了話音道：“我若無完全把握，我也不會拿你去冒險。”
我不知他及時收住的話音是什麼，但我歷來對崇恩的話都是深信不疑的，也確信他不會騙我，雖然我二人已不在一處。
我點了點頭，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巧笑倩兮瞧著崇恩：“崇恩？”
這是自知曉他是我殺父仇人後第一次對他敞開心扉的笑。
“嗯？”崇恩痴痴地瞧著我的笑顏，視線一錯未錯。
“神妖結合必有天譴。”我淡淡的提醒他。
“我可曾怕過天譴，初時見你那般我想著有萬全之策就該試一試，所以殺了你，但現下現實已然改變不了，就算糟了天譴我也要同你在一處，如若與你分開於我而言定是比受了天譴還難熬。”
此時崇恩眼中閃爍著萬丈光芒，這一番話我也是確實動了心的，可多數有情人難成眷屬。
“可我怕。”我只好口是心非，若沒有父親這層隔著，我甘願與之一試，哪怕付出性命又有何妨？
“夭夭，莫怕，我定會護著你，神擋殺神，佛擋弒佛。”
此時崇恩並非天界聖帝，倒像個十足十的妖魔……
“崇恩，若只是這層天譴我願與你一試，但是我二人中間隔著殺父之仇，所以，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我定定瞧著崇恩，依舊在笑，卻是強忍著心下痛楚，故作輕鬆的說出這些。
實則，我真的很愛他，卻是不能與他在一處，這其中酸澀痛楚無法言表，且容我最後一次貪戀的瞧瞧他，瞧瞧他眉眼如初，卻未曾有幸與他傾蓋如故。
此時，若有外人在，定會瞧見我二人眼中情意顯然，可嘆天道使然，緣分波折，雖我不怨他不恨他，但那條殺父罪名的鴻溝我著實踏不過去，也邁不出那一步。
最後，崇恩走了。
我二人不歡而散的次數越發的多了，許是這便是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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