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莊子儼然已經成了如今順天府對這片莊子的俗稱,莊戶們也都很喜歡這個新的叫法。
誰讓咱們如今的主家是少年勳貴,總之比原先那個只知道斂財的老國公好得多,天殺的,一畝地畝產才一石,他家的租子就能收到四十斤糧食,難怪要被終身圈禁。
陛下做了個好事,賜了個這麼好的新主家給我們,主家的租子一畝地只收二十斤糧食,除了減少租金外還鼓勵莊戶們幹私營的買賣。
陸老漢家的鐵匠鋪已經招了二十多個學徒,整日裡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不絕於耳,現如今順天城裡的有錢人誰家還不買兩個煤炭爐子,家裡來客人了都顯得倍有面子。
一路坐車往家走,路上碰見的莊戶們全都停下來,有說有笑的跟自家爵爺打招呼,有的還嫌棄說自家爵爺就是太善良了,只收兩成的租子,現如今都沒混上一輛好點的馬車。
天吶,跟這些老粗就沒法講人權,一個個全都善良到讓楚蕭感覺自己是個周扒皮。
要是讓後世人知道他一畝地收佃戶兩成的租金,非得讓人拉到大街上游行不可,黃世仁也沒這麼狠啊。
剛下車,就見一個頭發斑白,瘦成麻桿一樣的中年人坐在家門口,身上的儒服還是那身補丁摞補丁的青衫。
不同的是,這次還有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跟在劉鵬海身邊,同樣是滿臉菜色,明顯的營養不良,一旁還跟著個滿臉髒兮兮的小姑娘,正捧著個比她腦袋還大的粗瓷大碗在吃麵。
七八歲的年紀,瘦胳膊瘦腿簡直和麻桿一樣,婦人還在一旁跟掌勺的廚子道歉說是家裡孩子沒出息,千萬別見怪。
楚蕭見不得這樣的人,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門前,剛要開口就見劉鵬海發現了他,而後噗通一聲跪倒在楚蕭面前,同樣慌忙跪下的還有一旁的婦人。
“劉鵬海叩見爵爺!”
“快起來!”
楚蕭連忙就要把他扶起來,哪知劉鵬海卻堅決不肯起來,楚蕭只能佯裝生氣道:“咱們大明不興這一套,趕緊讓老婆孩子都起來再說話。”
好說歹說總算是把這一家三口都弄起來了,聽廚子說這一家三口說是在沒見到爵爺之前都不肯吃府上的東西,怕是如果爵爺不收留他們的話吃爵爺家的東西不合格規矩。
楚蕭趕忙讓廚娘跟廚子去準備幾碗熱湯麵,在劉鵬海的千恩萬謝中楚蕭把他們帶進了月亮門。
這讀書人傢什麼都好,就是這雜七雜八的規矩多到令人髮指,話還沒說幾句就又要拉著一家老小給楚蕭下跪,弄得他是一臉無奈。
廚子端來熱湯麵,看著一家三口吃的可憐,楚蕭忍不住問道:“你媳婦的病好了。”
聞言,劉鵬海連忙放下面碗道:“回爵爺,拙荊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多虧了爵爺的五兩紋銀,大夫說是隻要後面多吃點好的調理調理,來年春天就能痊癒,不會留下什麼病根。”
“治好病以後我就想著來投奔爵爺,當日既已經說了是賣身救妻,那爵爺的五兩銀子就是我的賣身錢,此後只希望能寄身於爵爺府上操持一二,還望爵爺不要嫌棄在下拖家帶口。”
這話就說的很噁心了,明明媳婦風韻猶存卻非得說是拙荊,想來投奔還要說是寄人籬下,不美。
不過楚蕭也明白這算是一個讀書人最後的一點尊嚴,能為了五兩銀子就賣身救妻已經磨滅了他的骨氣,他明知道自己那五兩銀子他是無論如何也還不起的。
這哪裡是拖家帶口來投奔,這是擺明了帶著全家來效忠的,去別人家當僕役哪有帶著老婆孩子的,說好聽點是拖家帶口,說明白了這就是告訴楚蕭他家從此以後就都是伯爵府的下人。
能讓一個讀書人自願拖家帶口的成為賤籍者,這人的心得有多純粹。
“這是你女兒?”楚蕭看了看一臉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後者疑惑的看著眼前的青年,不知自家爹爹為何要給他下跪。
劉鵬海立刻點頭道:“正是息女,如若爵爺不嫌棄的話,還請爵爺能讓我帶息女進府上,等過了十歲便能在府上做些粗苯的活計,總能把府上的夫人小姐伺候好。”
聞言,楚蕭嘆了口氣道:“行了,你說這年頭哪還有人借了錢還會還錢的,又哪有人像你這樣承了別人的恩還會知恩圖報的。”
“等下婦人和閨女吃飽了我先讓人找地方給你們住下,趁天沒黑我有個差事交給你辦,辦好了的話我會跟府上說聘用你,正巧我這還缺個管家。”
管家這個詞一出劉鵬海一家又是千恩萬謝,楚蕭看不了這一出,便直接進了後廚準備自己做點飯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