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九十年代,大概是鄉村年味最濃的時期了,人們的生活水平有了初步提高,不用太擔心沒有吃穿,也沒有後來那種青年多數外出打工的冷清。尤其是,這會的城市化還很低,鄉下的人也多。
走在路上,到處能看到提著籮筐,裝著禮品走親戚的人們。不過,所謂禮品可不是超市裡擺的那種,多數只是稱的散裝糖果子,或者自家的果脯,連拿包子的都有。
總之,禮品也不那麼重要,大家情況都差不多,量力而為唄。
走親戚的時候,大家的交通工具也是五花八門,離的不遠的就走過去,遠點的騎腳踏車,條件好點的會趕驢車,或者開拖拉機的也有。
走親戚並不是輕鬆的事,起碼對鄭誠來說是這樣的,他家親戚又多,連著好幾天都是不斷的吃吃喝喝,有時候一天得走三家親戚!
很無聊,也很累,有的親戚好幾年都沒見過面了,本就沒多少可聊的,偏偏話題還總是孩子,收入跟單位情況,以至於他不得不把說了無數遍的話再次重複。
好不容易走完了親戚,鄭誠躺在家歇了一整天,這才算緩過了勁來。
“爸!”鄭曉大呼小叫著跑到了屋裡,手裡還捧著一塊至少十厘米厚的冰塊。
“你不冰手嗎?”鄭誠笑著搖了搖頭。
“爸,你看這冰多厚,多漂亮。”鄭曉把冰塊往父親眼前湊了湊,眼睛透著欣喜。
“從哪找的?”鄭誠說道。
“我志國叔弄的,他要在塘裡釣魚。……爸,這冰能做成放大鏡嗎?”
“你自己去做個不就知道了,手套呢!?小心手凍傷了。”
“知道,知道,我去找銼子。”說著,鄭曉又捧著冰走開了。
鄭誠抻了個懶腰,把大衣穿好,走出了屋子。
這會已經是下午了,天氣不錯,太陽已經有些西斜,柔軟的光芒潑在院落裡。安詳而溫暖。
不過,這點熱量還是頂不了什麼用,一陣微風吹來,輕易就讓鄭誠打了個寒戰。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想起,這是他的手機。
鄭誠微微皺著眉頭,只好轉身又回了屋子。工作的電話一般都是在早上跟傍晚,這會顯然不是許連打來的。
出乎意料的,電話是羅一鳴打來的。
“劉廠長走了。”羅一鳴哽咽著說道。
鄭誠眼中有些茫然,接著眉頭緊皺著,像是在消化著這個太過突然的訊息。
“什麼時候的事?”鄭誠的聲音有些發顫。
“昨天。我現在在醫院呢,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聲。”
“好,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
“好。”
結束通話了電話,鄭誠拿著手機,就那麼愣著了。
好一會,他才把手機放下,緩緩扶著扶手坐到了椅子上。
看了看周圍,他突然又摸摸兜,拿出了一根菸,點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