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卷一映入眼簾,便會被第一行字句嚇退。
“子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又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是謂何解?”
直譯過來很好理解。
意思便是執政,要講正直,若是執政者能以自身的正直做表帥,誰還敢不正,邪門歪道?
下一句的意思是,自身正了,即使不釋出命令,老百姓也會去幹,自身不正,即使釋出命令,老百姓也不會服從。
可既然是會試科考。
考的自然不單是讓考生們翻譯聖人的話,更要考,他們如何從這些聖言裡剖析理解,又是如何結合當下,如何得出新的結論。
再看論點中有沒有新意亮點,有沒有發人深省的體悟,
所以立意是關鍵。
其次還要看錶述清晰、字跡橫練、有才華的甚至還要再考押韻駢賦,對仗工整程度,所以寫一篇會試文章,絕非易事。
而且這道題本就是要命的。
問執政者——
那到底誰在執政,是郡吏知府這些地方官,是侍郎中令這些官員,還是首輔王爺這些位高權重者,亦或者,是萬人之上的皇帝陛下?
這越往上,越不好說,一不小心說錯話,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可是不往上級寫,這立意就低了。
“這……怎麼寫?如何能寫?我又能寫什麼!”
一目一行掃下來,顧瑾是真的呆愣住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這張紙卷,竟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答。
考題是早就傳了陛下旨意的。
所有人心裡都早有預料。可問題是提前知道了題型,也還是不知道具體該怎麼答。也沒有人想到,陛下當真就大刀闊斧地改了,考卷上每一道題都是質問重點,露骨不已。
看得顧瑾心裡發冷,腦門冒汗。
他是江東顧家出身的嫡系,又是敬王殿下扶植的人,還與倒臺了的周大人走得近,立場全都向著“立身不正”的“違法者”。
自然答不下去。
況且,自從在京城學坊與季公子廝混過,顧瑾便廢了一半,許久都振作不起來。好不容易到了徽州,他滿心以為能大展拳腳。
只可惜,還未出手,他的後臺便倒了。
又是被顧文君算計的。
這幾日下來,顧瑾本就渾渾噩噩,加上柳柳在側,那樣嬌柔嫵媚的女子每每有意引導,顧瑾更是完全沒有心思讀書。他想著太多的事情,又有著太多的妒意,腦袋一片漿糊,越發不成器。
還能答得出來什麼!
“糟了,完了……”
當然,也不止是他一個人暈頭轉向,滿場考生中也不少在心裡倒抽一口冷氣的。只覺得每一道題都是棘手萬分,不好作答。
所有人都是被三塊小木板給隔開了的,坐在單間裡作答,互相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