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允翊的事情,落下一個隱患。
季沛還想不透,陛下到底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雖然沒有大肆宣罪,輕輕放下,卻又逼著允翊當眾遊行,高高拿起。
讓他生出憤恨惱火的同時,也只能忍氣吞聲,謹小慎微地猜測陛下的心思。
又會不會以此作為要挾,拿捏季家對敬王態度?
心念一轉,季沛忍不住長嘆一聲:“陛下能當上陛下,果然不可小覷。”
但是感慨著,季沛的心間卻劃過一道深深的陰翳。
要是季太后當年肚子裡那個男胎能活下來,如今這天下說不定就是真真正正變成由季家做主。
哪怕如今季沛已經官至戶部尚書,統領六部之一,手中權柄盛大,哪怕是他那跋扈至極,向來強勢的堂姐機季月然季太后,也要低季沛一頭。
甚至是登基為帝的蕭允煜,都會對他忌憚三分。
可每每想到自己還有更上一階的可能,季沛想到自己的侄女允翊公主,也忍不住深覺遺憾,感慨萬千。
“允翊啊,你為什麼偏偏生得一個女兒身呢!”
季沛站在府邸門前,陷入沉思。
但即便是思索,那雙深凹的眼睛,依然如鷹隼般鋒利敏銳,僕從身形一動,季沛便倏地冷眼掃過去,瘦削的面容中透出一種中年男人成熟精明的雋爍。
“季大人,公主快要到了。”
那僕從也是經過訓練的,可以一眼觀到比常人更遠的目視距離。
遠處的街道盡頭,果然比往常熱鬧。
不止是蕭允翊那一隊人隨從龐大的緣故,光是那相伴婢女身上的宮廷服制就已經搶盡風頭。何況這列隊伍,還有不少異相。
十幾個奴僕之中竟然有一半,是昏沉不醒的,還需要被其他人拖著身子強行搬運。
而那為首的蕭允翊,更是被一個嬤嬤強硬攙扶著,怎麼看怎麼怪異。
即便沒有人敢大聲叫出蕭允翊的名號,但是那暗流湧動的嘲諷眼神,還有那越來越響的私語悄議,早就快把蕭允翊逼瘋了。
“不可能的吧,怎麼會是她?”
“不會有錯,真的是在季家休養的允翊公主!”
“你看,她們不就是在往季家去嗎。除了公主殿下,還能是誰?”
無數道竊竊的聲音加在一起,也終將匯聚成轟然的巨響。
有人驚疑不定:“怎麼會!她究竟犯了什麼事情,竟然落得這個地步。”
也有出身不俗的名門之流暗看笑話,“我就說她一個公主,為什麼不住宮裡偏要待在季家,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你看現在這樣,果然不出我所料!”
更有窺探猜測的,“聽說有人看到她從宮裡出來,怕不是犯了那位的忌諱!”
然而就在這萬眾矚目的當下,一道陰魂不散的聲音卻如噩夢般糾纏住蕭允翊不放。
“公主!注意您的舉止!”
逼著蕭允翊強忍著屈辱亦步亦趨地走去季家。
依然是那劉嬤嬤在提醒:“越是那麼多人看著,您越要擺好自己的姿態。請您時刻謹記自己的公主身份,不要辱沒皇家的顏面!”
即便劉嬤嬤放緩了語調,可在蕭允翊聽來依然是魔音貫耳。
要不是怕丟臉,蕭允翊真要發瘋和這個裝模作樣的老傢伙打鬥一場,哪怕她自己擰不過這個老東西。到了季家,舅父總會為她出頭的!
蕭允翊抬眼,一下子就看見了季沛,她驚叫一聲,便想要奔過去。
“舅父!”
喊到一半卻被劉嬤嬤一把扣住,擰住了肩頸和腰腹。大庭廣眾之下,劉嬤嬤仍然裝得苦口婆心:“唉喲公主殿下,您又忘了我是怎麼說的!您在季家才過了一年,怎麼把宮裡的規矩全忘了!”
豎起耳朵打探的人又暗中竊語。
“原來是公主行規失儀了!這才惹怒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