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君不動聲色地從陛邊退出來,走到常太后身後,輕聲低語:“想活命,就配合我。”
常太后倏地一個激靈,合攏雙肩從貼面地板上抬起臉,面上身上全都溼透了,冷的汗熱的汗交匯一起,又驚又怕,小心翼翼。
然後就聽顧文君說:“陛下,當年真太后有多跋扈,現在這假的太后就會有多聽話,她的身家性命全捏在陛下的手裡,任由陛下差遣。就是陛下想要殺,隨時都可以殺。那為什麼不等拿到了更多好處再考慮動不動手呢?”
“反正一個宮僕而已,死不死,什麼時候死也沒有分別。”
常太后先是一悸,真以為顧文君要配合陛下把自己整死,可她老眼抬起,就看見顧文君使的眼色,朝著她和地上一掃,常太后有幾分明白了。
“對,顧文君不會想殺我的,要是顧文君想弄死我,就不會在我臉上花那麼多心思。”
在這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常太后靈光乍現,用盡畢生力氣往地上重重地磕了頭,若不是顧文君往她額頭上墊過好幾層易容材料,做了緩衝,常太后一定會濺出血。
磕得這麼重,沒有血也痛得厲害。
常太后額上一條青筋漲了出來,臉上連著太陽窩的幾條筋,盡在那裡抽動,都是疼的,她大叫:“只要陛下饒我一命,老奴自當竭盡全力,為陛下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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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常太后還頂著季月然的臉。
記憶裡永遠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肖似菩薩面容,永遠拿輕蔑厭惡的眼神看他,蕭允煜一輩子都忘不了季月然的觀音面和惡鬼心腸。
可他就是親手抹殺了季月然,也從來沒有逼得這個陰狠歹毒的老東西向他低頭。蕭允煜居高臨下地俯視那衝自己跪拜的“季月然”,突然覺得一陣新鮮。
他鬆開眉頭,那雙深沉陰鷙的眼眸中微微閃動,蕭允煜瞥著對他恭敬磕頭的“太后”許久,只覺得的一陣快感。
其實他已經認同了顧文君的主意,只是為了面子不願那麼快鬆口罷了。
與此同時蕭允煜又從心底生出一點喜怒摻雜的不悅。
“還是讓顧文君看破了朕的心思,這次又是被他說服了,是他贏了。”
但喜大於怒。
因為蕭允煜知道,顧文君是為他考慮,甚至為他殫精竭慮才想出的法子。知道這個人也一直在為他著想,想著他念著他,蕭允煜的火氣剛躥出一分,便毫無帝王骨氣地熄下去。
顧文君又緩緩踏步過來,回到了蕭允煜身邊。
她卻沒有再說什麼為常太后求饒的話,反而輕輕一嘆:“我之前沒想過陛下的委屈,就要陛下繼續忍受這樣一張臉,是我錯了,讓陛下受苦。”
好了,這下原本就服軟的怒火,更是散得一乾二淨。
這軟話有如春風細雨,登時就把蕭允煜的戾氣吹緩了。
真是個狡猾至極的小傢伙。
顧忌面子,蕭允煜仍然僵持冷凝著一張俊臉,但是沉吟吟片刻過後,還是冷聲應了一句:“算了,就這樣吧。”
環繞慈寧宮裡的寒意一散,凝重的空氣一鬆。溫度也回升不少,常太后胸膛劇烈起伏,終於從近乎窒息的情形裡呼吸出一口氣。
常太后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死裡逃生,常太后倒是清醒過來了,她知道自己之前想得太美好了,陛下根本不是顧忌什麼才留了一命,只是留下來應付後宮的眼睛嘴巴而已。
就算顧文君不把她化成季月然的模樣,時候一到,蕭允煜也一定不會忘記她,還是會動手下令殺了,反而是顧文君找到了常太后的價值,給了她活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