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主將王樸親自下令,匠人每七日公休一日,開了一條大明朝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先例啊。他真是匠人們的再生父母,不,堯舜在世,救苦救難的聖賢。
“文人說士為知己者死,我固然不是士,但這個理我懂。”匠師吳季鉉眼中盡是星光,嘴角微顫,低語著。為了他那從未謀面的王姓主將立下誓言。
“吳匠師,你說這三號船莫不是忒穩了些。”有匠人納罕嘀咕道,此刻蒸汽機轟隆聲大作,船速上去,船首竟微微翹起,船尾在河面帶出三條白沫長跡。
“哦。”匠師吳季鉉得了提醒這才回過神來,他抬腳以單腿獨立,竟穩穩當當如履平地,不禁訝然問道:“三號又有何改進之處,不過是裝了個球艏。”
依王樸的圖紙,這種蒸汽動力船的船形雖酷似艨艟,船底卻是古怪的三條脊部,中間一條位前,兩側位後,王樸謂之三體船。三個月前一號船下水試航,結論是新船形頗為不值,造工過於繁複,用料過於奢費,船體承載有限,且行進間,前端中部船脊分水後,起浪正打在兩側的船脊上,船隻如同打擺子一般。
眾人失望之餘,更惶恐待死,未料上峰並不遷怒匠人,後又有王樸的書信送來,卻是議言先做很多船脊長短不一的船模型,在水上用纖繩拉動,選出航行狀態最佳的模型,再依樣建造。這封書信用了很多生造詞,大意卻也不難揣摩,得了此法造出來的二號船甚是堪用。
王樸的書信源源不斷送來,匠人們不敢怠慢,就在這艏三號船的中部船脊前端又加了個很風騷的球艏。
“想不到這麼個古怪的銅皮疙瘩還能有這般好處啊。”匠師吳季鉉快步到船首,探身朝下觀望,只見船下的球艏伏於水面之下,只隱約映出些輪廓來,慨然道:“我做這行幾十年,前人幾代人,都未有這般講究的說頭,莫非傳聞是真的嗎,聽說主將他得了一本神書吶。”
“嘿嘿,這船球艏可是我親手打造,我學到這門手藝來傳家,吃多大苦都不虧。”身後一個匠人卻是緊拽一雙浮現黑青血絲的手掌喜極而泣,匠人之中有諺言,千金不換一傳家,可見這等絕世手藝何等難得可貴。
河岸邊諸人眼見那隻無帆之船,託著一條長煙漸行漸遠,河邊的農戶見了此處奇景,雖不初次竟也依然呆愣,孩童尤為高樂,呼朋喚友來觀。
晉商範永鬥受王樸之託,來為錢謙益接風,從半月前,他就是早早來了平陸縣,期間忙碌張羅歌女,美酒和樓臺亭閣,未料錢謙益的船前日進港,正眼也不拿他理會,只說戴罪不敢忘憂國,聲色犬馬可休矣,甩開他自去縣衙找了縣令陳士良,陳士良也不敢不迎接,但他深知錢謙益與當朝諸公頗有過結,今日託詞縣境有匪亂,逃也似去平亂。縣裡的吏員們反而沒有太多忌諱,俗話說神仙打架,殃及池魚,他們連蝦米都不是,只是海藻,反而可以放下心來陪同錢謙益。
“王樸你個龜孫,這不是故意刁難我嗎,大頭巾嫌棄我商人出身就罷了,居然一絲情面都不講,可惡,我范家是晉陽豪族,豪族。”範永鬥心裡暗恨,將這些大人物罵了一通,手心緊緊拽汗。但又想到形勢比人強,不由喪氣,王樸這樣的軍頭在這個戰亂紛飛的年頭尤為得罪不起,錢謙益更是南方儒林領袖,這等人物在大明朝說一句話,堪比聖旨,不,有時更比聖旨還管用。
念及此,他連忙擺正心態,上前幾步,擠開餘眾,訕笑道:“王節制命小民要好好招待貴客,貴客若是不棄,不妨再去一觀我們神甲營的另一件神器。”
“哦,神器在哪。”見這名賤商又恬不知恥湊上前來,錢謙益眉頭微蹙,但他的心性修養至臻化境,然後只淡然一笑,問道。
“一件可飛天的神器,哈哈,目前已經賣出去兩件,正有第三件運抵此處,準備轉運到魯王府。”範永鬥眉飛色舞道。
“飛天,難道,難道竟是魯班的木鳶。”錢謙益神色大變,竟當場著了相,駭然問道。
“不是,呃,更像是孔明燈。”範永鬥不知魯班的木鳶有何神妙,但是熱氣球顯然不類紙鳶,便搖頭道。
“哎呀,哎呀,是嘀,孔明燈嘛。”錢謙益澀色扶額,懊惱不已道:“那東西,我就不看了。”轉頭不再理會。
“那孔明燈能載人,不是一般的孔明燈。”
“嘶,你說什麼?啊,我明白了,孔明燈載人可用來探查敵情,怪不得書中妄言孔明燈用於火攻之論,我一直都不能盡然苟同,果然是書中有謬誤,原來載人才是孔明燈正宗的真用途啊,哈哈哈,妙也,妙也。”錢謙益忽而開懷笑道,不自禁猶作孩兒歡喜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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