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休要誆騙於我,我問你,你離了杞縣不往東去,也不往南,卻往北,這還不是投賊去了。”老爺冷笑道,他這番話倒也在理,杞縣臨黃河,有渡擺之利,乘舟可輕易去山東,再折而向南,走運河去富庶江南,這才是正經逃難的去處,何必北來香河,這邊賊亂不休豈非自投羅網,著實是可疑。
狄四聞言一愣,咧嘴慘笑道:“我婆娘瘋了,我聽人說,香河有,有高人可治她。”
“嘿嘿,所謂高人,莫非是指那狐妖賊頭嗎。”老爺變臉更寒。厲問道。
“我,我真不是賊,就是想去看看,有沒有機會治一下,我不是賊。”狄四拙於變通,來回就只這些話而已。
“嘖,你說這婆娘是個瘋子嗎,我看不像。”老爺有些吃不準了,他見過世面,心中預估的賊人探子,莫不是機靈兇惡,這般木訥的,豈是作探子的料。
念及於此,遂心生一計,他緩緩從門邊下來,踢了地上狄四一腳,盯了衛氏一眼,沒看出異樣,就伸手去腰間掏出一柄匕首來,猛刺下去,狄四慘叫一聲,他的大腿扎出了一個窟窿,噗嚕噗嚕冒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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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大老爺,你莫有王法。”狄四疼的涕淚橫流,不禁哀怨吐直道。
這位老爺掏匕首去刺,眼卻直勾勾定在了衛氏臉上,細查她的神色是否異樣。聽聞狄四之言,哈哈狂笑不已,周圍餘眾也皆歡樂,狀似看了一出醜戲。
“王法嗎,嘖嘖嘖,我乃鎮國將軍,朱家子孫,江山是我家的。”這位老爺雙手撐天,狂傲怒吼道。
怎奈衛氏對這番喧囂視若不見,只是呆呆出神瞅向地上夫君狄四,鎮國將軍朱老爺從旁細遴,終於蹙眉閉目,吁嘆道:“不管是不是瘋子,先關起來,等幾日送官。”
“這小娃娃咋辦呢。”小眼老嫗抱臂,噘嘴問道。
“這麼小的娃,官府不收監,往年一般送附近的寺廟作小沙彌,但是今年年景不佳,寺廟也養不起閒人,估計是丟大街上自生自滅,定也不得久活。”鎮國將軍朱老爺對這老嫗倒也客氣,如實做了答。
“那就把這個瘋女連娃都給我,窯子缺貨,送去湊個數。”小眼老嫗翹起一邊嘴角道。
“呃?這是一個瘋子呢,你老別砸了招牌。”鎮國將軍朱老爺不以為然道。
“哼,你嬸子我在牙行幾十年,練就出來的眼力,這瘋女拾掇一下,還能有三分姿色,你看她的下巴,尖而有肉,這就是好賣相。”
“可她是個瘋子啊。”
“瘋子咋了?門一關,燈一滅,還不是一個樣。”
“切,行,都讓你作主,銀錢三七開。”
“你七,還我七,這是個瘋子,你還好意思開口。”小眼老嫗怒道。
“嬸子,你家的窯子給客人用瘋婆子,萬一客人鬧起來,那還不是要靠我來擺平,三七開沒商量。”鎮國將軍朱老爺絲毫不肯讓步。
“行,行,我算服了,這個瘋婆子就值幾兩銀子,七成不過十幾錢而已,得得,等賣出去,我回頭給你把錢送來。”
“小娃,算添頭,咱是一家人嘛。”許是憑空賺了一筆銀子,鎮國將軍難得好臉,嘻嘻笑道。
“哼。”小眼老嫗翻白眼,扭腰過去在他腰上來一記肘擊。這兩位旁若無人笑罵一團。
狄四的腿傷經潦草包紮,關進一個豬籠,衛氏和她的娃兒關進另一個豬籠,這些竹子編的豬籠做工敷衍,長滿了毛刺,三人都被扎的呼痛不已。待飯點時分,看守走空,這個娃兒連驚嚇帶飢餓,幼弱身子早已不支,忽而頭一歪閉目撅了過去,衛氏大驚,伸手去掐人中,卻醒不過來。
“孩兒,乖,娘等你走了,就陪你去,不叫你在黃泉路上孤單。”衛氏抱緊孩子,輕輕咬耳念絮,她那雙絲絲紅霧的血眼迸射決絕死志,這哪裡像有瘋症,原來是在裝瘋。
“咿呀”一聲,從門外推門進來一人,乃是那個小眼老嫗,只見她手捧一個白麵饅頭,左右各瞅了一眼,撻定四下無旁雜人等,再掃了一眼狄四,後者正虛弱哀呼,腿間血水如活爬蜈蚣緩緩滋溜,與地上汙泥混攪成一團腥臭穢物,老嫗手上那白麵饅頭引得他兩眼放光,受疼蒼白的臉上泛起暈紅,枯唇連連舔舐,
入目此景,小眼老嫗輕蔑嗤笑,奚落羞辱道:“不知死活呀。”這話令狄四難得黯然傷神,糯糯低頭不語。
小眼老嫗這才轉往衛氏這邊,細品那雙破布蓋不住的修長直腿,連連點頭,心說:這一票是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