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老爺的酒啊,你小子怎麼這麼粗野。”踩著一地酒水,陸盛海肉疼不已,嘀咕了一句。
“趕緊的,烈酒在哪呢。”洪小寒不耐煩的問道,他不好杯中物,置身這酒氣瀰漫的幽閉地窖內,不禁擰眉成川,呼吸間氣悶鬱結。
陸盛海啞然以對,他也是第一次進這個酒窖,這裡面的酒缸密密麻麻,堪堪才立住腳,更遑論摸黑尋找,只好作罷道:“那便沒法子了,咱們隨手扛一個就回吧。”
“這就差一點,怎好走空,店裡有油燈,我去拿來。”洪小寒猶自不甘道。
“那萬一把地窖點著,可不是好耍。”陸盛海憂心道。
“哪有這許多萬一,我手穩。”
“蠟燭不易撒火星,我記得柱子角留有一小半截,還我去拿吧。”
“成,你快去快回,我留在這。”
“嗯。”
待陸盛海來回一趟,取蠟燭在上面點了,小心翼翼放在地窖口旁,紅潤潮光時張失落,四壁豁然曝露。地窖方寸而已,實則極小的。
陸盛海暗鬆了口氣,這地窖小有小的好處,不用把蠟燭拿下去四處遊走,固在出口處就能通亮各邊角。
“咦,這,這是金子吧,陸老頭,你來看。”洪小寒驚詫莫名,他這輩子就見過幾回金子,只覺那色紅裡透黃,亮閃閃煞是好看,但是自家那個小金錠卻是爹孃的心肝寶貝,從來不讓他碰,後來爹染病四處求醫,那金錠變成了銀錠,那銀錠是一大塊黑乎乎的間雜泛白,遠不及金錠色澤整齊養眼。
“拿來,拿過來。”陸盛海手握半截蠟燭不敢妄動,只能使勁伸脖子進地窖口子,凝目往下面盯去。只見洪小寒將手面朝上舉過頂,手心處卻有一塊亮黃疙瘩,色澤乾淨,似無銅繡,暗疑為金。一瞬間他腦門轟轟作響,這小酒鋪子哪有這財寶,必是賊軍之物啊。
手裡抓著這塊金子,他吞嚥艱難,約有幾十兩沉,就這一塊便可買良田三十來畝,再蓋間兩進的小院落,做個地主老財吃喝一輩子不愁。有那一瞬間,他幾乎要撒開手,任由這根蠟燭掉下去。好在這歹毒念頭及時緩了回來,他用怪異的眼神瞅著正仰頭的洪小寒,那是一張乾淨的稚嫩臉,尖尖鼻頭上是狂氣肆孽的濃眉,髮髻上烏黑鋥亮,年輕的叫人心嫉。
“好娃兒,咱們找到賊軍的藏寶了,你再去搜搜。”
“哎。”
熙春樓是蜚聲京華的百年老店,據說初建於元代,今日卻叫人包了全場,東主為閣老周延儒的長孫周閾有,這位雖說地位不低,可最近朝中有變,閣老周延儒正式微蹉跎,他不知收斂還出來招搖,惹人奇之,去打聽,才知這又是一場紈絝的閒聚,笑談間皆頗為不屑。
清輝角拱下,方室花窗前,周閾有展開東瀛舶來的一件紙扇,異俗崇奢,扇面的色彩翻層瑰麗,與大明素色雅緻的風格絕然迥異,倒令人不由眼前一亮,可惜整個扇骨的用材只是尋常竹子,做工也很一般,本非多麼了不起的寶物。只是得益於當年一場朝鮮之役,大明與東瀛在朝鮮打了幾場血戰,從此朝廷就斷了與東瀛的貢路往來,早年的東瀛貨便在大明憑的物以稀為貴,他隨身帶著就是圖少見而已,示人以本公子獨為天下先,不落俗群的清高之態。
用這東西在諸客面前一晃,諧戲拿眼瞟向陳名夏,忽覺此輩今日興致也不高,往常他只要拿去什麼新奇玩意,這位就狠瞅不休,剜眼還罷,今日卻是自顧自悶著酒盞而已,便問道:“陳兄,你跟我前段日子去了一趟香河,回來路上你又說,左良玉破虜一戰就發生在位於東面不遠的一座橋邊,順著河就能找到,便不惜冒著得瘟疫的兇險前往,過後未見再提,愚兄敢問為何。”
“武人皆可殺。”陳名夏嘴吐狠戾話,臉上卻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哦,難道左良玉是殺功冒良嗎。”周閾有想了想,又搖頭不已道:“那也沒道理,左良玉的戰功是兵部勘合,近一千顆首級,總不至於都看走了眼,再者東虜人長年與兇獸為伴,個個都是狼視虎顧,聽說就算死了,首級用繩子吊起來,也能看出個個兇頑陰鷙,迥異於我大明百姓,別說普通人,就說積年悍匪,江洋大盜那也長不成這樣。”
“確實,沒有可能殺功冒良。”陳名夏想了想,又道:“聽說書人講,左良玉是先宴請王樸,暗伏刀斧手殺出,居然還叫王樸逃了,逃脫中更是雲端顯出異樣,一塊雲排成箭頭形狀引他逃向十面埋伏大陣的唯一生門,這才殺出重圍,又說那個太監回頭一瞧,就被左良玉追上來一刀砍死,王樸想回頭,又一陣風颳過,吹得他一個搖晃,哼,真離譜,竟似將封神榜瞎編胡竄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哈哈哈,陳兄你怎麼還跑去聽書了,這般不自重啊。”周閾有聽他說的有趣,不禁笑盈盈取笑道。
“哎呦,我太心急了,忍不住,不是,你這個身為閣臣首輔的親近家人怎麼還打聽不到訊息呢,豈不聞近水樓臺先得月乎。”陳名夏倒是爽快坦誠,也不作辯解。
“乎什麼都沒用,我家老翁生著氣,誰敢上前去討責罵。”周閾有也很好奇,左良玉謀反到底是怎麼回事,坊間的傳言越來越離譜,這更是勾起了饞蟲。
“王樸這回發財了。”席令乾冷不丁吐了一口氣。
“嗯。”陳名夏聞言一愣,隨之低垂著頭含糊吱唔了一聲,手卻不覺間打起擺子,猶暗自嘴角含牙切齒,一臉的苦仇悲鬱。
“怎奈他一人發財,不給我們一文銀子。這樣做人不好。”席令乾幽幽埋怨道。
“他手裡有兵,那是誰都不怕了嗎。”周閾有很是吃味,要說地位人脈,他可必王樸一介武夫強上十倍百倍,惜日子遠不及人家瀟灑,這如何能叫人心裡頭舒爽。
“王樸驕橫跋扈,早晚必得穢報。”陳名夏居然當眾咒罵一個武將,雖說文貴武賤,遊擊大小也還是三品高官,他這等行徑卻是犯了忌諱,士人圈中講究喜怒不形於色,誰當眾著相,在這圈中就不免落下一個無城府的風評。周,席心裡暗驚,他們印象中陳名夏明明是城府頗深,眼前這般失態,足見他對王樸的恨意已到了厭邪入髓的地步。
喜歡明末的王樸請大家收藏:()明末的王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