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糙漢子雖不是文章錦繡,心竅玲瓏的讀書人,可該有的心眼照樣不缺,薊州破城以後,王樸就躲在城內,與那個狐狸精一般的美人如膠似漆,渾忘了人間幾何。軍士們嘴上雖不說什麼,心裡卻難免生出了輕視鄙夷,不過是個色鬼,都到了生死關頭還不知自救,如此下去遲早被皇帝砍了頭,更可憐連累大家一起陪葬。
騎兵隊裡傳言,皇帝是個昏君,枉顧破虜大功,欲害王樸,當初有一隊錦衣衛在軍營裡鎖拿走了千總劉一山大人,此事有很多人親見,後又見劉一山無恙而歸,據說是王樸帶騎兵隊殺了皇家的錦衣衛,把千總給救下。傳言與親見事事吻合,由不得人們不信了。大夥駭然之餘更是深感前途堪憂,原以為神甲營是個好歸宿,王樸大人有錢有糧,從來不拖欠軍餉,更有好膽魄帶他們去建功立業,也確實連續打了好多場勝戰。亂世中人命如草芥,有一處安身立命的家園無比珍貴。
從前他們就是戰死也是甘心,因為人人都堅信只要王樸活著,他們的妻兒老小就能衣食不缺,在這個亂世生存不易,值得大夥捨命保妻兒。可是如今的王樸命懸一線猶不自知,還在眷戀美色,深陷溫柔鄉不可自拔,大夥見此無不內心拔涼,暗自腹誹:呂布的陷陣營,項羽的江東楚軍,他們神甲營早晚會有相似下場。
此刻,王樸無意間的苦肉計卻是挽回了一些神甲營官兵們對前途的信心。
“大人也有難處啊,咱們的騎兵太少,兵也少。有人來投奔,那還不跟撿到寶似得。”小兵荊大牛與人議論道。
“按說如火營是大同鎮的標營,原也是一支敢戰精銳,怎得如此的不堪。”也有人不解擰眉道,卻故意提高嗓聲,這話傳向校場那頭,梁三錢聽了憾臊不已,暗自咬牙切齒。
“都散了吧,節制大人與高百戶這幾日都要養傷,你們都老實點,別鬧事。”第三火銃隊書記官白行樂對眾人提醒道。
行營中軍帳,王樸趴在床塌上,疼的嘶啞咧嘴,此刻彷彿有人在他的背上磨刀子,一陣又一陣刮心的劇痛,右臂垂至地面,手肘不時有清涼液滴順過,王樸問道:“我流了血沒。”
“大人,背上有三處傷口破了皮,抹過藥之後就已止住了血,沒有再流出來,可軍法隊那些囊球居然真敢打,這三處就怕會留下疤印。”親兵隊長王大恭敬回道。
“他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我感覺的出來,就前三鞭厲害,後面虛了。”王樸偏移腦袋瞅了一眼右臂下的地面,原來那裡只是滴下了無色的汗水。
“大人,外面來了一個大官,腰牌乃是部堂品階。”忽的有一親兵充充進來稟報。
“嗯?嘶,外面那個官的隨從,多嗎。”王樸擔心崇禎會派東廠或錦衣衛高手,施計接近暴起害他性命。
“是有些多了,有五十來人,那個大官不太好說話,標下等好容易才攔得住。”這親兵是王威送給王樸的家丁之一,洪國公府的下人好歹見過了世面,很能洞悉王樸目前的處境,憑這眼力勁,王樸安排他去接待上門來客,這是一門技術活,來人的官位高低不同,派系親疏有別,就要掛不一樣的臉皮去迎接,常人不能勝任,按規制,不可替代的特殊型人才每月能多領一錢津貼。此為王樸從現代公司管理中學到的用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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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官有沒有身懷武藝的跡象。”王樸想了想,問道。
“是個讀書人,還是老的。”這親兵心裡想笑,但臉上神色肅穆回道。
“那就好,給我批甲,扶我起來。”王樸咬牙下令道:“疼,動作輕些。”
不知過了多久,只是天上雲影換移,積成迥異,中軍帳簾子被掀開,兵部尚書侯恂進來就重重的拿鼻子出氣,“哼”了一聲。又見王樸就這麼大咧咧端坐於上,都沒作出要行禮的姿態,可見此子狂妄到極致,一腔沖天怒火險些壓不住。
好一陣子的寂靜,賬內落針可聞,候恂始終冷冷盯著王樸,且不言語,那陰寒懾人的眼神令人不由想起蓄勢噬人的兇猛大蟲。
“王節制,你為何出汗呢,難道面對本官心虛不成。”候恂忽然間喝問道。把正在嘀咕這兇相老頭到底什麼毛病的王樸唬了一跳。
“這位大人失禮了,下官重傷在身,不便跪拜。”王樸下意識抹了抹臉頰,果然有點因熬不住疼而滲出來的汗珠。
“哦,沒人說起過你負了傷,怎麼的,攻城時身先士卒嗎,哼哼。”候恂冷笑道,他橫幅都沒有看出來眼前之人有武勇之氣,心裡頗為疑惑這王樸雖是一員武將,卻十足紈絝的模樣,怎麼這樣的人還能帶出強軍來呢,或者是人不可貌相。
“不怕這位大人笑話,我,我犯了軍法,被打了十鞭子。”王樸苦笑著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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