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不過就是一個武夫,丘八而已,哪裡能配得上我。”
“將來朝廷趕走了東虜,對你行凌遲,千刀萬剮那都算輕了,你想想那滋味。”劉銀嵐急了,厲聲喝道。
“嗚嗚。”顧金丹委屈至極,泣不成聲,著惱道:“我就是個失了節的罪婦,那他又豈會看得上我。”
“要平時他未必看得上你,但此時那自不同。”劉銀嵐難得臉上掛起笑意,得意道:“他現在被困在一座島上已有三四個月,那島上只有廝殺漢,沒有女人,這時候送你進去,三分顏色在他眼裡也可漲成十二分。”
“那王樸聽說是個粗鄙漢,要是把我,把我用完了隨手賞給親兵們,我,我就要被折磨的死透了。”顧金丹還是很不情願,大明人對於武將就是這樣殺人如麻,魔頭一般的惡臆。
“你哥現在給王樸賣命去了,你表明身份,他不會輕賤於你。”
“二哥?”
“對,這都是他的主意,你聽他的自然不會錯的。”
“好,我聽。”
青林驛隱匿於一片常青油松林中,許是山水運肥而下,這裡草木狂茂,這座正四方的灰色堡壘與春色渾然一體,倒也別有一番清幽境界。從前,這裡是官府要人的來往之地,繁忙嘈雜常得,自去年皇帝下令裁撤驛所,才被廢棄,僅僅一年便物是人非了,若不仔細留意,從官道經過就難以尋得。
神甲營得聞平陸縣遇襲後,便將馬車牽進這座堡壘中,就地紮營,更繞牆挖了壕溝,邢紅娘在後山林子中將這一幕盡入眼中,難免沮喪,更疑心寨子中藏了細作,這股官軍對她的劫糧企圖早已瞭然,一路來防備甚嚴,密不透風。這批糧若劫不下,寨子裡就只好拿山藥熬湯充作軍糧,兵卒們久不食幹,必然掉膘,只需一兩旬,而後就怕連提刀都不能。身為一寨之主,邢紅娘人前故作鎮定,暗自卻是心急如焚。
神甲營竟在青林堡駐紮下來,不肯挪動,面對如此堅固的石築堡壘,她也無可奈何,望之興嘆。經兩晝一夜煎熬,邢紅娘幾乎要下決心就此撤了,回去另謀生路。
陰雨綿綿之夜,龔文達領五十騎兵趕到,兩路官軍匯合後,神甲營毫不遲疑,連夜南下去平陸縣回救老巢。只留下龔文達的五十騎兵在堡壘裡固守,這一變故令邢紅娘大大鬆了口氣,只要神甲營走了,尋常官兵她怡然不懼。
“他孃的,這個龔文達如此大的一個官,要是能活捉了來,咱們可就要揚名千里,不,萬里,那個史書也能記上一筆了哇,哈哈哈。”湯三搓著手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黑斑黃牙,他那黴酸味口氣惹得邢紅娘眉頭一皺,女人天性好潔,故而寨子裡劉全恩和羅絡生這類本為官軍,衣冠體面,慣於早起洗漱,晚歸沐浴,乾淨而無異味的男人皆留下委以重任。可憐湯三雖忠勇拔群,卻遭嫌棄,早遠遠打發出去了。
此次,乃因茲事體大,不敢輕忽,才不得已招之回來好問話而已。
“沒你想的那麼美,龔文達官雖大,卻籍籍無名,只是個平庸的昏官,我聽說他原來是雁門衛的指揮,衛所是什麼個廢物樣兒,我們如何不是心知肚明呢。”羅絡生臉上掛滿輕蔑的冷笑道。
“那倒是,所謂將為軍之膽,我估計只要那投石機砸幾下,狗官就會被嚇得騎上馬逃命去,倒是要追上去擒住他才是難處啊。”葛上敬張狂放話出來,惹得眾人鬨笑不已。
“龔文達是個無能之輩,那倒還好,我擔心,神甲營會突然殺一個回馬槍,那王雁小賤人前幾次都未得手,必然不甘心,此次官軍舉止詭異,會衝我們施計才算合乎情理。”邢紅娘鎖眉道,也不知是為了那黴酸味口氣,還是為了眼前官軍的詭異之舉。
“王雁小娘們用的計謀,不是這個味,她的計謀又短又快,一招定輸贏,但只要摸透了她的那一套,就不難堤防了。這一次官軍來回折騰,又是神甲營親自押運,又是參將從太原趕來接應,這決不是王雁這種小姑娘能策劃的計了,要麼是官軍有了高人,要麼就是我們疑神疑鬼,唔,那個叫啥來嗄,杯弓蛇影,自相驚擾。嘿嘿,我老湯吊起書袋來真不差,哈哈。”湯三開懷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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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老湯這話說的對。”葛上敬衷心欽佩不已。
“湯三哥貌似讀過書,識得字,有一肚子學問呢。”邢紅娘似笑非笑的譏諷道。
“嘿嘿,還真別說,我雖不是讀書的料,卻也實實在在的讀過幾年書。只不過教我認字並不是教書先生,而是山寨裡的師爺。”不料湯三卻點頭肅然道。
“山賊還有讀,讀書?”邢紅娘一介女流,自是從未讀過書,私下常以目不識丁為恥,聽說湯三能識字,不禁美目瞪圓,大為驚奇的吼道,她實在無法將大老粗湯三與文弱書生歸為一類。
“俺祖上幾輩都是土匪頭,讀書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不知是從哪一輩開始的,這一行入門容易,人夠狠力氣夠大就足矣,可要想長長久久的幹下去卻非常難,偶爾一次搶不到東西,手下們捱餓,心中不忿,就有可能反叛。搶到了東西,被官府盯上還好一些,流水的官幾年一換,對剿匪都不太較真,唯獨惹怒豪強,那才叫兇險,土匪窩裡就怕有人被豪強收買,而且也格外容易收買,一個娘們,一袋金銀,甚至於幾口刀,幾把弓地就足夠讓幾十年的老弟兄反叛,人有野心,都靠不住。這種地方稍不留神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讀了書,心思重,人變聰明才能活的久一些。”正說著,湯三眼眸中寒光閃爍,似乎含銜盈盈淚珠,但再一眼又似乎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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