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的,老子好不容易快撈到的軍功就這麼飛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放火蜂,退了,退了。”明軍軍官見此時腹背受敵,於己不利,只好下令撤退。這支明軍畢竟是精銳,退卻井然有序,毫不見慌亂,只見他們轟然變陣,潮水般向西湧去,一邊還將背上的木盒子用火繩引燃後,拋下不管了。
阿來赫忙拉扯韁繩,控馬停下來,他認得這些木盒子,如此多橫七豎八佈滿一地肯定不能靠近,不然會被紮成刺蝟。
果然這些木盒子猛然間火花噴射,滾滾煙火中帶有數不清的箭支呼呼啦啦四處亂飛。遠處阿來赫與手下們面面相覷,皆感無語,南蠻的精兵向來狡黠,有便宜可佔時膽大如虎,一旦落於下風瞬間如鼠,從來不肯打硬戰,要吃掉他們真是很難。
待這些盒子把huoyao燒盡,明軍早已走遠。
歲月失語,惟石能言。金水橋歷經兩百年,肅穆依舊。崇禎皇帝乘龍輦路過,瞅見一旁玉石雕欄,猛然間腦海裡冒出南唐李煜那半句詞,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頓感心口無盡悲楚,酸苦庶幾破胸而出。他使勁長喘幾口氣,又恐重重呼吸聲引來周圍宮娥宦奴們疑心,私下去碎嘴,就強自忍著,不動神色。
王承恩耳尖聽個真切,心裡暗暗嘆氣,最近皇帝常失態,虜寇賴在京畿不肯走,流賊俞加鬧得厲害,且禍不單行,今年又是一個災年。種種糟心事彷彿是商量好了一般,聚在一塊給人添堵。
“今日的水流聲又大了一些。”崇禎忽然冒出一句話,沒頭沒腦。
“是,萬歲爺,初春以來雨水漸漸豐沛,今年收成會比晚年好。”
“但願吧。王樸那邊該送首級來了,他對朕懷有怨氣,當初廷議奇襲遵化之時,朕還對他寄予厚望,恩寵有加,可他卻百般推拖,以至於貽誤戰機,廟算成空,軍國大計就此功敗垂成,如今更拿虜寇首級做糞泥,糊在朕臉上,讓天下人看著朕難堪,朕德薄如此,滿朝文武,滿朝文武無一人可堪一用。”崇禎俞說俞悲,眼含溢淚。
“是,是啊,想不到此獠如此狼心狗肺,仗著軍功驕橫跋扈,目無君上,聖上已對他仁至義盡,他但凡若是還有良心,就該立即自裁謝罪,多活一刻都是忤逆,乃是無父無君的佞賊。”王承恩握拳擰頸,青筋膨現,恨然咒罵道。
“馬世龍為何還沒有傳來訊息,派人再去催。賢師將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那就拿出像樣的戰功來,好堵住悠悠眾口,朕現如今最可倚重的大將居然是王樸,這等忤逆犯上的佞臣,豈有此理,情何以堪,你傳話給馬世龍,如火營是大明有數精兵,王樸對這支軍馬垂涎已久,曾藉機討要。朕不肯給他,給了你馬世龍,你要至少斬級一百顆才不負皇恩。”
“萬歲息怒啊,此話說的太重了,萬一,萬一。”王承恩躊躇不敢言。
“萬一如何。”
“萬一傳進王樸耳中,他難免會心裡有刺,此人不同於普通臣子,年輕且桀驁不羈,對這種天生有反骨之人該好言好語,以免他生出反叛之心。”
崇禎聽了這話,鎖眉不語,臉上陰沉沉爬滿不悅,片刻過後,嘆了口氣道:“你自行斟酌。”
南河島上,王樸蓬頭垢面,狼狽不堪,直到此時他才真正領略到戰爭的殘酷,算起來已經連續擊退了虜寇六十五次強攻,牆頭下積屍如山,雙方都配有神射手狙擊,因此這些屍體,不,該說是屍塊無人敢去收殮,十幾日下來腐臭熏天,所幸刮西北,神甲營他們處於上風口,勉強能忍受,只是全軍上下皆厭食,且常常作嘔狀。
“皇太極真是瘋了,死了這麼多精兵都不肯收手。”王樸苦著臉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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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咱們的傷亡也很大,這麼耗下去,我們先撐不住。”林昌興用沾酒抹布捂住嘴小聲提醒道,他本是一介書生,身板略單薄,這幾日備受煎熬,眼窩深陷,掉了膘活似骷髏。
“我知道,本以為皇太極不捨得以一命換十命,哪知道他瘋了,女真的總人口也就與大明一個縣相當,一次死五六千人,這回估計傷筋動骨了,嘖,給我首級又有何用,特碼的,幾千顆首級呈送朝廷,皇太極弄不死我,皇帝也要弄死我,岳飛啊,天日昭昭就在眼前。”王樸恨聲吐槽道,隨手扒掉一塊牆頭混凝土,連日來火炮的轟擊,這種以熟米為料修築而就的厚實矮牆都不免龜裂鬆動。
“東,東家慎言。”林昌興不安的左右環顧,小聲提醒道。
“今夜送一批首級出去,按舊例還是送去京師給皇帝。另外帶封信給兵部尚書王在晉,信上就說,要他幫我們把神甲營屢次上呈首級之事寫入抵報,在文中要格外突出我們手裡有更多的首級只是困於此地,每次只能送三五顆出去。我們的奇貨可居之計估計就快成了,孫承宗正在集結人馬有大動作。”王樸眯眼寒聲道。
“東家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上上次送給曹文詔的那批首級沒送成,他沒在雄縣,我就估摸著情況有變,上次給左良玉的那批首級又沒送成,他們能去哪裡呢,回撤?不會,該說是不敢,咱們這位皇帝殺自家臣子從來不會手軟。若不是這樣,我這個奇貨可居之計倒未必能成,哈哈哈。”王樸言罷,得意洋洋笑了。
“東家奇謀高招,小生不得不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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