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年輕的喬老爺子聽見松竹軒店員的報價時，唰地站起身來。
那邊的男人聽到報價，也頓時慌了：“才、才一百塊錢？”
他想從被子裡拿出碗，端起來給店員再看看，又怕手哆哆嗦嗦不小心砸壞了。
“不可能啊，您再給看看，這可是我太爺爺在宮裡當差時，娘娘賜下的東西，不可能才一百塊錢”。
“娘娘都哪個朝代的事情了，現在娘娘都不值錢了，宮裡的東西能值幾個錢，”店員陰陽怪氣，愛搭不理。
“不賣算了，”收東西的店員不耐煩，“松竹軒收你的東西，那是你的運氣，這年頭誰花一百塊錢買個碗，那不是吃飽了撐的！”
“您看能不能再加點，我家閨女剛生下來就染了怪病，就指著這錢救命啊……”
“你閨女關我什麼事，開門做生意總不能讓我虧本啊，”店員不耐，“一百塊，愛賣不賣”。
“我……”男人咬著牙，心一橫，正要同意，年輕的喬老爺子走過去，伸手把碗拿起來，仔仔細細端詳了很久。
松竹軒的小店員急了，面前這位真要是開口截胡，他也不敢攔著，可要是讓到手的東西就這麼飛了，他也不好給老闆交代。
店員臉上也沒有了之前跋扈的樣子，微微躬身，指著碗道：“喬爺，您這不合規矩吧”。
喬老爺子沒理店員，轉頭看向衣衫單薄的中年男人，開口道：“一千，這碗我拿走了”。
“一、一千……？”
男人蒙了，嘴唇哆哆嗦嗦，松竹軒這麼大的拍賣行說值一百，怎麼一轉眼就翻了十倍？
他以為兩三百就最多了，真是做夢都想不到，一個碗竟然能賣這麼多錢！
喬老爺子沒說話，給了錢，派人把男人送回家，才轉頭看向店員：“我自會去給你們老闆一個說法”。
他說著，離開松竹軒貴賓室，轉身就去前廳，砸了松竹軒當做“鎮店之寶”的三件贗品，並當眾宣佈成立“聚德堂”。
……
喬溪記得自己當時聽完這個故事，還疑惑地問爺爺，為什麼要砸人家的東西？
爺爺樂呵呵道，年輕人熱血上頭而已，看不慣，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對於有些人是詩，對於另外一些人卻是生活。
只是當背詩之人看到生活的模樣，總該做點什麼。
當時各大拍賣行的拍品，大多是低價從老百姓手中回收，再拍賣給上流社會，中間的利益之大是無法想象的。
無論東西到底值多少錢，買的時候能壓多低就壓多低，但東西只要是真的，拍賣場上往往能賣個好價錢。
可老百姓捨得賣祖傳的東西，往往都是到了極困難的時候，甚至很多都是救命錢，松竹軒這樣做，無異於趁火打劫。
最開始哪有“文物歸國”那麼多理想，老爺子的“聚德堂”拍賣行之所以短時間內異軍突起，靠的是新模式——將物品所有者匿名。
最終拍得的錢全數歸物品所有者，拍賣行只收佣金。
而他這樣做的初衷，只是為了讓平頭老百姓手裡的收藏品也能有一個獲得資訊對稱的售價機會，僅此而已。
只是久而久之，老百姓便只信“尚德堂”拍賣行。
尚德堂，德者，得也，得事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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