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少見的行雲素箋被浪費，喬溪既鬱悶又惋惜，根本沒心情再去核對什麼聘禮，小心翼翼地捏著手裡的禮單，不，行雲素箋，轉身就離開小庫房。
喬家以書畫傳世，本來就對“筆墨紙硯”分外重視，到了喬溪爺爺這一輩又是收藏和書畫並長，喬家“聚德堂”拍賣行常有文房四寶的拍賣專場。
紙壽千年，越陳越好，極品宣紙可以流傳上千年，但大部分都是以書畫載體的形式，單純以紙品流傳的並不多見。
到現在為止，即便是喬家的藏品庫房，“紙”這一項，大多是品相好的名宣如“澄心堂紙”、“玉版宣”、“露皇宣”等等，素箋只有寥寥幾張，更不用說行雲素箋這種幾乎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珍寶級紙品。
喬溪把素箋輕輕放在床頭，去洗了個澡，躺回床上繼續把玩。
她第一次見行雲素箋，還是幾年前跟著爺爺在拍賣行的時候，那場拍賣會的最後，兩位年過花甲的摯友、書畫界響噹噹的人物，在拍賣會上因為一張四尺行雲素箋吹鬍子瞪眼，差點當場打起來。
爺爺上去勸，還被拽掉一粒釦子。
想到那次的場景，喬溪笑起來，眉眼彎彎，很快又想起自己的處境，悶悶地嘆了口氣。
鬧了整晚，喬溪很快就在熟悉的大床上睡著了。
顧家別院的環境極清幽，深夜裡，除了園子裡偶爾的鳥叫蟬鳴，寂靜無聲。
二樓緊緊相鄰的男女主人臥室中間的牆壁，忽然開了一道門，輕輕轉動。
喬溪面朝窗戶的方向睡著，窗簾沒有完全拉上，月光透進來打在女孩身上，她呼吸輕淺，不知道夢到什麼，臉上還掛著淺淺的微笑。
顧明彰走過去，幫她把半踢開的被子掖好，在床沿坐下。
月光輕柔，女孩的眉目如精靈般動人，顧明彰的目光也如水般柔和。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俯下身，動作極輕極輕地，親了親女孩的臉頰。
他目光向下，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還有一圈顯眼的淤青，顏色不深，但在她白皙細膩的面板上依然看起來觸目驚心。
顧明彰的眼神裡閃過一抹懊悔和心疼，用拿在手中的紗布墊上，仔細給女孩的手腕塗抹上一層藥膏。
“小哥哥……”
喬溪不知夢到了什麼，臉上忽然漾起笑容，嘟囔地喊了一句，聽不真切。
顧明彰的抹藥的手一頓，猛地抬頭看向女孩，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哥哥……”女孩又說了一句，翻了個身，抬起小腳把剛蓋好的小被子又踢開一半。
女孩極輕咕噥的一句，在他的心上炸響。
顧明彰的眼神裡控制不住地情緒翻湧，良久，他才僵硬地伸出手，想再次給她蓋好被子。視線略過女孩腳腕上時，看到她腳上掛著小玉牌的細鏈，想起她今天說“後悔”的話，眸光又一點點暗了下去。
“後悔麼？”
顧明彰苦笑一下，自言自語，“後悔遇到我，當初又何苦招惹我呢？”
疼痛密密麻麻攥著心臟，顧明彰確定藥膏抹好，抬眸看著女孩安靜的睡顏，“你沒有後悔的權利，既然招惹了我，就要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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