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昂向聲源望去,野獸人們自動分立兩旁,一剎那間彌昂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眼前真正的那一幕,黑夜的森林旁,一片狼藉的道路旁,群獸們為惡魔讓道。
“嘿,惡役登場了。”伊嵐的聲音中帶著嚴肅,她已經能完全感知到盧克修斯的存在,與她存在於彌昂的精神內不同,盧克修斯反過來控制了對方的軀體,但除此外似乎還有點別的什麼。
“歡迎歡迎,原諒我們招待不周,尊貴的巡迴法官大人。”盧克修斯的每一步都踩著音樂的節奏。
很優雅,色孽惡魔的一貫作風。彌昂從面甲的間隙間凝視著籠罩在劣質偽裝,以及其下深邃黑暗中的盧克修斯,他感覺到惡魔的注意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能感覺到你的黑暗之靈,如同烏雲遮蔽了陽光,橫攔在我的路上,惡毒之物,你必遭神罰。”馬車開啟,瑪麗卡抓著窗框的手緊得毫無血色,雖然這些臺詞她背得滾瓜爛熟,但在一個自己目不能視的舞臺上讓她緊張地有些難以自處,她只能感覺到數百上千人的呼吸匯聚在周圍的聲音,以及感受到惡魔向她刻意投來的,近似於食慾的惡意,而彌昂如一面鐵屏般擋在前方,這讓她的聲音裡稍微有了點底氣。
“嗯,這個演技有點拙劣啊。”卡特琳娜借來了一個觀望鏡觀察舞臺的細節。
“她才第一次登臺,可以寬容一點。”奧蘭多看到瑪麗卡登臺,按捺住衝上舞臺的衝動。
“不會吧,這麼重要的時候安排一個新人?”卡特琳娜皺眉,“雖然確實有點法官的感覺,但太年輕了。”
“別在意這些細節。”奧蘭多繼續掩飾下去。
格爾德在看到瑪麗卡的瞬間心跳似乎停了半拍,他的精神幾乎被尚保羅摧毀,吸血鬼的魔法讓他重新震驚了下來並對亞米娜言聽計從,但看到瑪麗卡的臉似乎喚醒了那些恐怖的回憶。
在格爾德尖叫前,亞米娜暗中施法截停了格爾德的行為,她感到的驚訝並不比格爾德少,這個年輕女孩在近段時間可是她試圖重點盯查的物件,但很快就斷了行蹤,如果死了最好,但她沒想到過瑪麗卡會用化名登臺演出。
她知道什麼,或者有誰從她身上知道了什麼?種種想法不停迴轉,亞米娜開始感到這整場歌劇都不太對勁了。
“劍與天平的守護者,我可不是為了帶來厄運,我在荒野樹林跋涉至此,可是為了跪求神靈,法官大人。”盧克修斯鞠躬致禮,“在正義女神的誓言下,若我該被依律處懲,那我也依律該得到自己的獎品,無奈我和我的締約者起了點小小的矛盾,我在此請求一點公正裁決,倘若今日不到開庭時刻,那也是野獸們飽餐的時刻。”
最後還是轉成威脅了,奧蘭多腹誹。
靜默了剎那,道具馬車的機關展開,幕布一側的馬車壁板逐漸抬升,前方則摺疊收起,很快整輛馬車變成了一個高大的審判官坐檯的摸樣,瑪麗卡端坐在高處,穿著白色織物長袍,其上描繪貓頭鷹形的護符,一把劍斜靠她的腿旁,她用白布遮住失明無神的雙眼。
在任何情況下,當你被要求仲裁時,只要你可以,就不要拒絕。
“若你認可,我願喚聖堂聖堂法庭處理此事。”此外,不要讓自己成為不公正或異端邪說的工具。
“此番見外了,法官大人。”盧克修斯看向野獸人們,“我可是連陪審團都找好了。”
雖然知道是在按劇本向前,但瑪麗卡仍氣得繃緊了神色,法槌在案上猛一敲,令所有人斂音的決斷聲迴響,燈光恰到好處地打在她背後的劍刃天平上,細碎的反光落在她身上,剎那間似乎真有一位女神的影子。
這讓盧克修斯都靜默下來,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眼。
“辯方何在?”她向盧克修斯質問道。
“來吧夥計,我們現在可是來找法官評評理,你總不會覺得這位大人會偏袒一頭惡魔吧?”伴隨著盧克修斯的呼喚,尚保羅離開陰影,來到光下仰望向瑪麗卡。
瑪麗卡覺察到他,頓了頓,平下心來繼續背述:“這個人被指控犯了什麼罪?”
“被告人應對契約負責,忠實地履行我們雙方的義務,這是條款,大可過目。”盧克修斯伸手虛握,一份羊皮紙卷浮現,“啊,我猜這或許有些難為法官大人了,可以請雙方一同閱讀,免得有礙判決的公正。”盧克修斯的神情中難掩譏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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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瑪麗卡忍住氣,聽著他們雙方對那份契約的陳述,她打心底期望自己學過的厚的能把人埋起來的法條裡有能應付眼下場面的條款,但即使是帝國法律這樣複雜而又神秘的藝術,恐怕在混沌之力的面前也找不到什麼適用的位置。
畢竟是歌劇演出,不會真的把惡魔的條款浪費時間注意列出,只是迅速地掠過。
“大致便是如此,我和我親愛的合夥人相處總是愉快的,弒母之行為他帶來些許變化,這讓我們需要一點新的指引。”籠罩著盧克修斯的那塊惡魔道具服的表情做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不過他側對著舞臺,只有彌昂一人看得清切。
“花言巧語的騙徒,如我們所締約的,我生命最後所刺穿的將為你所有,但你先扭曲了我的生命,這種契約如何能成?”尚保羅滿含怒火地伸出手,他戴著一雙表面千溝萬壑如岩石的利爪,背後的機關開啟,框架於皮革做成的蝙蝠狀翅膀在他背後開啟。
“我翻來倒去沒看到有哪條對這點有限制。”盧克修斯嬉笑著翻轉手上的契約,“在我們的交易之外,饋贈無需算在內,無以計數的人在永生,但它或許將為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