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竹葉響動,烏雲壓城,看樣子又要下雨了。
米阿姨把亭子裡的一盆蝴蝶蘭挪開,底下是一個隱形的排水口。
“下雨的時候把這個開啟,院子裡就不會有積水了。”
亭子是下沉式的,特殊的結構使它冬暖夏涼,唯一的缺點就是下雨天容易積水,必須要人工把排水口開啟。
水是排到荷花池裡的,每逢下雨,荷花池的水位都會上漲。
雨季最嚴重的時候,雨水甚至會淹沒荷花。
“荷花被淹以後,池水不會漫到屋子裡嗎?”
大廳的背面就是荷花池,開啟窗就能看到接天的粉色荷花。
之前下雨的時候,我就想過這個問題。大院離荷花池這麼近,洪水來的時候,第一個被淹沒的應該就是這裡。
米阿姨笑了笑,語氣裡透露著自豪,“這個問題,董老在設計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了。我沒念過什麼書,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這其中的道理。但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了,不管雨下得多大,荷花池裡的水一次都沒有流到屋子裡面來。”
可以看得出來,米阿姨是打心裡尊敬董老的。
“我來這裡的時候,才十五歲。一晃眼,我就四十五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米阿姨愛護院子裡的一草一木,就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般。這裡不僅見證裡董晨紅半生,也見證了米阿姨的整個青春。
看米阿姨感慨的樣子,我也不著急問她案子的事情,而是靜靜地坐在旁邊,聽她講以前的事情。
她的聲音總是很輕,絮絮叨叨地講完了她的前半生。
來這裡三年以後,剛好是十八歲,米阿姨的爸媽喊她回去相親。對方是個裝修工,有五險一金,沒房沒車。媒人說他能吃苦,老實本分。
相親結束的當晚,米阿姨給媒人的回覆是不討厭,人很禮貌。爸媽就預設她是同意了。第二天一大早,男方和男方父母,提著兩隻鴨一隻雞,還有一隻羔羊,幾床紅色的被褥,就上沒提親了。
“我總覺得很恍惚,就好像做夢一樣。我只和董老請了四天的假,這四天我相親、訂婚、結婚、擺酒吃席。一眨眼,就把自己的終身大事完成了。”
等米阿姨再次回到老宅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枚戒指。
董晨紅起初以為是小姑娘家圖新鮮,戴著玩的,還告訴她,“女孩不能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不然人家會以為你是已婚婦女。”
米阿姨羞紅了臉,這才把自己已經和裝修工結婚的事情告訴董老。
在那個年代,十八歲結婚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像米阿姨這樣四天就從單身變成已婚婦女的,很少見到。
一開始,董晨紅還以為米阿姨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多問了幾遍以後才知道,她是真的結婚了。
“董老知道我結婚以後,還給我包了一個大紅包,有三千塊。那時候我一個工資才八百塊。”
一直以來,董晨紅對米阿姨都很好。不然她也不會成家以後,還跑回外省工作。
米阿姨是一個很懂分寸的人,她並沒有因為董晨紅對她的特殊照顧蹬鼻子上臉。有好幾次,董晨紅都想認米阿姨做乾妹妹。但米阿姨全都拒絕了,她認為作為一個保姆,就應該擺正自己的態度。董晨紅對她越好,她工作就越賣力。
得知王凱一家人離世的訊息,米阿姨比董晨紅還要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