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在垃圾桶找到一些殘羹剩飯,運氣差的時候,兩天都吃不上一口飯。
“你是說,你一直躲在工業大學的東山上?”
以前聽門生提起過工業大學的東山,那是一座沒有經過開發的荒山,在山頂能看到飛往全球的飛機起飛,夜晚能俯瞰城市的夜景,一度成了工業大學學生情侶的絕佳約會地點。
後來有名開山地車的學生從山上摔下來死了,學校就把東山圍起來了,禁止所有人上山。
“嗯,半山腰那裡有個廢棄的下水道,是專門排三食堂的汙水的。”
三食堂是工業大學的第三食堂,最近在改造,建了新的排水系統,舊的就被閒置下來了。
孟家閒著沒事的時候,基本都是在東山山頂數飛機,他對東山的環境很熟悉。
“東山不是一直有保安看著嗎?你怎麼上去的?”
孟家告訴我,山地車學生剛出事的時候,學校確實把東山圍起來了。保安也會二十四小時守在上山的路口,想要登山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隨著山地車事件被淡忘以後,學校就把多餘的保安撤掉了,只留下一個年過六旬的保安在那裡巡夜。
巡夜保安是校長老婆的親戚,平時好吃懶做習慣了,巡夜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天氣冷了或者是下雨了,他乾脆就直接不去了。
本身也快退休了,又是校長的親戚,也沒人敢說什麼。
孟家上東山的那一天,就是一個下雨天,保安沒來巡夜,他很輕鬆就躲到了下水道口。
“你什麼要買那麼多抗癌藥?”
我的第一反應是,孟家患上了癌症,所以才會自暴自棄,想要拉著胡媚一起去死。
然而,我猜錯了。
孟家的身體很健康,除了血壓有點低,身體基本沒什麼毛病。
“我爸爸是直腸癌去世的。”
孟家父親去世的那一年,正是家裡最困難的一年。
為了給爸爸治病,家裡除了房子,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去買了,就為了湊齊醫藥費。
可是抗癌藥遠遠比孟家想象中的還要昂貴,哪怕家底都掏空了,也只能買一個星期的藥。
“我爸當年就是因為吃不上藥,所以才死的。”
他買抗癌藥,完全就是為了瞭解自己的心願。
“如果我當時能買到那麼多抗癌藥,爸爸就不會死了。爸爸就會看到我考了年級第一,考上了研究生,成了他最驕傲的知識分子。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孟家的父親死後的兩個小時,快遞員才把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送過來。
“就差了兩個小時,我爸就能看到我的錄取通知書了。”
那段時間,孟家的父親被癌症折磨地不成人樣,一百五十斤的身體在死的時候只有五十六斤了,臉向下凹陷,除了皮好像就只剩下骨頭了。
“如果有這些藥的話,我把至少還能撐半年。”
孟家咬著牙,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遞給他一包紙巾,他說了謝謝才接過去。
我注意到,他擦眼淚的時候,只抽一張紙巾,還會把紙巾撕成兩半,摺疊再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