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建國連錢帶塑膠袋，全遞到沐瑤面前，“一共是二十六塊三毛七分，你把錢收好了，買點好吃的補身體。等爸賺更多的錢，再給你寄，到時候你還給馮先生。咱們雖然窮，卻不能短了志氣。馮老師對你好，你也不能理所當然地花人家錢。”
沐瑤盯著零錢。
這些零錢被人細心地鋪平，努力讓每一個褶皺伸展，又被整齊地收攏在一起。
握著它們的大手粗糙不堪，彷彿乾枯的樹皮，縱橫交錯的裂痕，遍佈指腹，有的甚至化為厚厚的繭子。
沐瑤離開奉市之前，他的手還沒變成這樣。
她想，一定是自己考上大學，沐建國心裡高興，又怕大學的學雜費太貴，她不好意思管馮墨要，就努力賺錢，想為她賺到上學錢。
可家裡還有那麼多張靠他吃飯的嘴，姚春華沒有工作，沐雪還沒嫁人，回老家的沐建翔一家也不知找沒找到工作。
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沐建國一人的身上，沒有一技之長的中年漢子，只能做著最辛苦的工作，揹著妻子偷偷攢下這些錢。
沐瑤眼眶發熱，她移開了視線，調整好情緒後，露出燦爛的笑臉，“爸，我已經成人了，能自己賺錢，足夠支付學費，這錢我不能要。”
“你還在讀書，能賺多少錢。再說，你是咱們村裡唯一的大學生，考中大學就是為了好好讀書，做個有出息的人。你把時間都花在打工身上，耽誤了學習可咋辦？你聽話，這錢你拿著，不夠再和爸說，爸給你。”
“好啊，我說你怎麼還沒跟上來，原來偷偷藏了錢，打算給死丫頭！”一道憤怒的女聲響起，姚春華猛地從門口衝了進來，撲向沐建國手裡的錢。
沐瑤眼明手快，一把將錢搶到手裡，藏在身後。
姚春華撲了一個空，向前衝了兩步，回頭狠狠瞪著沐瑤，“快把錢交出來，那不是你能拿的！”
“那是我給瑤瑤的錢，和你有什麼關係！”沐建國回過神，擋在中間，不讓姚春華準對沐瑤。
“你這個蠢貨，她在城裡穿好的，吃好的，養得白白淨淨，還胖了幾圈。咱們的雪兒和家寶，餓得有上頓沒下頓，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你還把錢給死丫頭！”
姚春華的臉上滿是忿怒，恨不得把沐瑤大卸八塊！
這個死丫頭佔據了她苦命二姑娘的命，又讓自己的丈夫一門心思地補貼她，明明知道家裡條件不好，還把錢拿出來給她用。
“沐瑤，你怎麼不去死呢？當年為什麼活下來的是你，不是我的二丫！你就是一個喪門星，剋死了我的二丫，又剋死了你的親媽，就連你爸也被你克的不敢和你相認！老沐家的日子為什麼越過越苦，全是你一人造成的！”
姚春華越說越激動，彷彿生活中所有的苦難，都是沐瑤一人造成的。
沐瑤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很快又恢復如初。
類似的話，上輩子的她聽過很多遍，那時候的她傻傻的想要補救，像一隻騾子般無休止的賺錢貼補家用。
這輩子的她，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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