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酒開著變了模樣的小貨車上了路,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顛簸, 終於回到了自己曾經選擇離開的城市。過了半年時間, 城市的模樣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依舊是高樓聳立, 道路上車水馬龍,一派嘈雜的景象。
在安靜的農村呆慣了,陸清酒回到這裡還有些不習慣, 小貨車也乖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被這陌生的場景嚇到了。
“秋石, 秋石!這邊!”朱淼淼一早就到了和陸清酒約定的地點, 衝著他招手。
陸清酒看到她,把車給開了過去。
朱淼淼道:“你這多久沒睡覺啦?不然我來開吧?”陸清酒早晨出發,這晚上才到, 開了一天的高速路肯定也累了。
“不用。”陸清酒道,“沒那麼累。”事實上他並沒有開太久, 都是小貨車在掌握方向和速度, 他還扶著方向盤睡了一覺……
“噢,好吧。”朱淼淼道, “那先去我家吧。”
陸清酒點點頭。
雖然在這個城市待了很多年,但陸清酒沒有在這裡買房, 之前住的房子也是租的, 因為要回老家,所以房子已經退掉了。這次陸清酒回來本來是想住賓館,但是朱淼淼死活不同意, 說她家明明有可以住的客房,陸清酒還去賓館湊什麼熱鬧,住家裡不比住賓館方便多了嗎。
陸清酒沒拗過她,只能同意了。
把車停在車庫後,朱淼淼帶著陸清酒去小區門口吃了晚飯,吃慣了自己家做的東西,再嚐嚐外面的食物,陸清酒感受到了明顯的差別。
“唉,還是你們那兒的東西好吃。”朱淼淼對此也很是感慨,“城裡的東西總是差點味兒。”
陸清酒笑道:“我給你帶了些我們那裡弄的葡萄乾,很好吃,你先嚐嘗。”
朱淼淼抓了一把,塞進嘴裡後『露』出驚豔之『色』:“好好吃啊,這葡萄真甜。”
“是啊。”陸清酒說,“等你有空可以再去我們那兒玩玩。”
朱淼淼笑著點頭。
因為在路上開了一天的車,朱淼淼也怕陸清酒累了,早早帶他回了家中的客房,兩人互相道了晚安,陸清酒洗漱完畢,進了朱淼淼為自己準備的客房。
朱淼淼住在市中心的二十多層,不遠處就是熱鬧的商業街,抬眸望去,便能看見燈光匯成的一片光海,路邊穿行的車輛仿若流光。這是屬於城市的夜景,和水府村的完全不同,但也各有各的美。
陸清酒看了一會兒便回到床上準備睡覺,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呢。
第二天,鬧鐘把陸清酒從夢境中喚醒,他起床後見朱淼淼還在睡覺,便輕手輕腳的洗漱後獨自一人出了門。
陸清酒去車庫裡開出了小貨車,兩人便朝著墓地的方向去了。
墓地是在郊外,驅車前往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
到了墓地,陸清酒先買了香燭和紙錢,又買了一束新鮮的菊花。因為不是節日也不是休息日,墓地很清靜,高大的松樹整齊的矗立在道路兩旁,氣氛肅穆。低矮的萬年青葉片上還掛著霧氣留下的『露』珠,陸清酒從中穿過時,在褲腳上留下了溼潤的痕跡。
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一塊放在角落裡的墓碑。
因為父母同時出事,所以也安葬在了一起,墓碑上面用金『色』的線條勾勒出了兩人的姓名,姓名之上,是兩張黑白照片。男人俊俏,女人柔美,讓人看了會想贊聲好一對璧人。
陸清酒把手裡的鮮花放下,又在墓碑前面『插』了香燭,然後半蹲下來,開始一點點的燃燒手中的紙錢。紙錢在火焰中化為灰『色』的灰燼,隨著風消失在了空中,陸清酒道:“爸媽,我回來看你們了。”
自然不會有回答。
陸清酒繼續低聲喃語:“我現在回到了老家,過的很好,你們不用擔心,如果在下面有什麼需要的記得給我託夢,我都好久沒有夢到過你們了。”
他停頓了片刻,聲音有些低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把你們找回來。”
當時水府村附近山體塌方,還在路上的陸清酒父母直接被埋在了裡面,連屍體都沒有能找到,只找到了一些隨身物品。當時的陸清酒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連夜趕回水府村,想要找回父母的遺體,但當他看到了那一片垮塌下來的山體時,他才意識到,這個想法幾乎是不可能的。
人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實在是太過孱弱,孱弱到如同螳臂當車,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失去了『性』命。
陸清酒一邊燒紙錢,一邊碎碎念著一些生活裡的細節,紙錢燒完了,他想說的話也說完了,便伸出手『摸』『摸』墓碑,溫柔道:“爸媽,我先走了,等到明年清明的時候再過來,你們要是想我,就和我說。”
寂靜無聲,墓碑上的男女依舊『露』出溫和的笑容。
陸清酒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離開了墓地,他坐上車,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朱淼淼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