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箭丘剛從美國回來唸書那會兒,他爺爺曾經安排過兩個在本宅裡幹了幾十年的幫傭過去照顧他,可是去了還沒一個禮拜,人就被他送回本宅,任憑我們兩家老人怎麼勸,他都不肯再讓人過去。”
“這個很正常吧,您想啊,16、7歲的男孩子,又正值青春期,最是獨立意識和自我意識生根發芽的時候,你讓他天天一回家,看見家裡長輩派來的兩個跟監視小學生行為規範準則似的幫傭,你說換誰誰不鬧心?好不容易,有屬於自己的小天地了,結果,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幹,能幹啥?幹躺著挺屍啊?”
師母咧嘴呵呵就笑。她捧著一盆拌好的肉餡,坐到我身側,我這邊,盆裡的面也醒的差不多,把盆臉朝下倒扣,麵糰從盆裡扣在案板上,撒了些麵粉把它們揉開,搓成條,然後揪出大小一致的箕子,接過師母遞給我的擀麵杖,我這邊擀餃子皮,師母那邊接著皮包上肉餡,我倆這麼分工明確有條不紊的操作,一個個體態飽滿的月牙形餃子,排著隊漸漸站滿了餐桌另一側三個長方形不鏽鋼托盤。
“小夜。”
“誒??”
師母包著餃子,頭也沒抬就這麼叫喚我一聲。我這廂擀餃子皮擀得挺起勁,擀麵皮這事其實做起來不僅花心思花氣力,最重要的,還挺減壓!
“師母想拜託你個事…………”
“有事您吩咐,什麼拜託不拜託的啊!”
我忙乎著手底下的活計,心裡卻是有了門道。
“您啊………是想拜託我平時照顧一下您那大孫子吧?”
“看出來了??”
我呵呵笑。
“我都認識您多少年了,這點心思我還能看不出來?”
“再者說,小時候在您家蹭了多少頓飯啊,也總該找機會還回來的。”
師母看我,抿著唇笑。
兩個人閒話家常極易打發時間,等把餃子全部包完,我也把牧箭丘從小到大各種光輝事蹟瞭解個七七八八。
怎麼說呢.......
高門華族家的孩子,其實成長軌跡好像都差不多?正所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所以……這些孩子差不多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媽說,這叫“能量越大,責任越大”,我當時瞥了眼她偷藏在身後的漫威期刊,然後回她,有能量的那叫復仇者聯盟,我哥哥他那樣的,俗稱趕鴨子上轎。
我媽順手卷起雜誌,在我頭頂開了光。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
我媽警告我。
別把別人的努力不當回事啊。
所以,小時候學到的最重要的一課,就是我媽教的——尊重別人的付出,承認人和人之間的差距,但絕不可以因此產生優越感。
兩個人在廚房裡有說有笑,忙活的差不多了,距離開飯時間尚早,我從餐桌上順走一個蘋果,一路嚼一路找不知躲哪兒說悄悄話的爺孫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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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茶室,就看見門大大咧咧敞開著,裡頭一老一小蹲在地上嘰嘰咕咕,兩顆腦袋湊到一塊也不知道那地板上有啥好瞅的?
我站門口故意咳了一嗓子,前頭二人肩頭一顫,齊刷刷回過頭來。
這啥表情,見鬼了嗎?
老頭動作迅速,跟只甲賀忍蛙似的從地上一躍而起,伸手拉過我然後仔細把門關嚴,還順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我更納悶了,你倆神神叨叨是要幹嘛?
“跟你說個事,你仔細聽好了可別往外傳。”
“幹啥?您又打算託孤啊?”
腦門上又挨一記爆慄。
我一手捂著腦門一手指著牧箭丘,“我告訴你老頭,我只答應過給你家兩口子養老送終,你休想給我整多的,多了我可養不起啊!”
“兔崽子,師父跟你說個正經事,別給我整這一副不正經的。”
說著把我拉到牧箭丘身邊站定,他兩手叉腰瞅瞅我然後又瞅瞅他家大孫子,這是要幹啥?豬養肥了,能出籠了?
“聽好。”他壓低嗓子端出長者的架勢。
”我跟箭丘剛才正商量,怎麼慶祝下個月20號我跟你師母的45週年結婚紀念日。等會兒,你這是啥表情?“
”就您那滿是鋼筋混凝土的直男腦袋,真難為你還記得有結婚紀念日這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