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朱慕禮凝眉靜靜地在露臺上站了一會兒。
他知道自己在感情上不像在商場上那樣沉得住氣,喜怒哀樂,太容易擺在臉上。如果有面鏡子,他相信倒影中,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而這種表情,他不想讓餐桌前的女人捕捉到。
收回清淡的目光,南宮沁鳶端起面前的檸檬水,淺淺抿了一口。即使那個男人已經刻意壓低聲音,但聽力一向不錯的她還是抓住了隻字片言。
他貌似…在跟一個女人打電話……
聽語氣,他彷彿還挺在乎那個人的……
花瓣般的紅唇帶著不明情緒隱隱勾起,不仔細看,根本瞧不見那淺淡的弧度。
對桌傳來動靜。
南宮沁鳶抬眼,見朱慕禮已經坐回到位子。
“電話打完了?”她嫣然一笑,拿起銀質叉子拌勻蔬菜中的沙拉醬。
“嗯。”朱慕禮隨口應著,沉靜的面容帶著一慣的優雅,“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
“沒關係。”南宮沁鳶不以為意,“我知道你忙,午飯被打斷也是正常的事,不過,你的酥皮湯冷了,我剛剛讓服務員重新給你換一份來。”
朱慕禮低頭,果然,之前喝過一半的酥皮湯不見了。
“南宮小姐有心。”朱慕禮深邃雙眼流光微閃,“請我吃飯已經很客氣了,還這麼細緻入微地觀察我的菜品冷熱。”
這話聽上去似乎話裡有話。
南宮沁鳶不在意地用手掌半托住腮,豆沙色啞光甲油在燈光下閃爍柔和光澤:“應該的,上次若不是朱先生出手相救,我恐怕跌成重傷。對了,”她晶瑩目光落在朱慕禮指間,“你的手好了嗎?”
“好多了,那刺沒毒,不過就是些皮肉傷。”
“那我就放心了。”南宮沁鳶笑笑。
適時,服務員送來新點的酥皮湯,給朱慕禮擺放好後,又在南宮沁鳶面前放了杯綠茶。
“你吃西餐也喝綠茶嗎?”朱慕禮望了望青花瓷杯,眸色流轉。
“喝慣了。”南宮沁鳶纖纖細指摩挲著杯沿,“我特別喜歡綠茶清幽的香氣,在市選擇開茶社,多半也是為著這個原因。”
朱慕禮緩緩點頭,漫不經心用湯匙敲開酥皮:“我聽說,鴻元茶社是不久前才轉到你手上的?”
南宮沁鳶的唇貼近杯沿頓了一下:“不錯。”她微垂眼睫,輕輕抿了口茶,“茶社在前任店主手中打理得還算可以,誰知轉到我手上不久就發生了人命關天的事。”她說著搖搖頭,有些無奈,“為免有心人士趁機造謠,陳侖也不知費了多少神。”
“確實,盛陽關出殯那日,你和陳先生都親自到場,也算是給了家屬莫大的安慰。”
“還好現在一切都風平浪靜了,茶社在盛先生去世後給了盛小姐母女一筆補償金算是心意,她們都很感激,我想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我可以重新安心經營我的茶社了。”南宮沁鳶抬起手指將一縷青絲繞到耳後,白玉般小巧耳垂上勾著的紫玉耳環輕輕晃動,閃著通透的光澤。
朱慕禮剛想隨口附和,卻見南宮沁鳶眸色一亮,盈盈秋水半笑半嗔地看著朱慕禮的眉心,無限深意地問:“朱先生,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我說得對嗎?”
朱慕禮面色微緊,敲打酥皮的動作也變得有節奏起來:“事情結沒結束,南宮小姐問我?”
“那是自然。”南宮沁鳶手指輕撫耳垂上的紫玉,如涓涓溪水般的瞳孔微波湧動,“一直以來,對盛先生一死耿耿於懷的不正是朱先生你嗎?”
朱慕禮一笑,桌面上,整塊蓋住瓷碗的酥皮全部崩塌進濃濃的湯汁裡。
“我知道,在盛先生去世後的第二天,朱先生你親自來過茶社一趟。”南宮沁鳶將蔬菜沙拉里的紫甘藍抿入唇齒,“那個時候,為免晦氣,別人到了茶社門口都恨不得繞個路,唯獨你,偏偏選了盛陽關暴死的那間包廂喝茶,如果不是心有懷疑,朱先生何必挑那個不吉利的地方,你說我說得對嗎?”
脆薄酥皮已經全部融在湯裡,朱慕禮拿勺子漫不經心地攪動,涔薄嘴唇溢位淺淡笑意:“南宮小姐真是把我的動向和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南宮沁鳶抿抿花瓣紅唇,狀似好奇地揚起秀眉:“那朱先生觀察了之後,有沒有找到盛先生死於非命的蛛絲馬跡呢?”
朱慕禮笑看她,搖頭。
“可依我之見,朱先生的疑慮並沒有完全消除。”她薄薄的笑意瀰漫在眼角眉梢,射燈下,一張精緻容顏宛若沐浴在春光裡般奼紫嫣紅,“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在盛陽關下葬那日與我一同下山,今天也更不會同意讓我請你吃飯了。”
“南宮小姐,我還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像你這樣百轉千回地揣測別人的心思。”朱慕禮笑得優雅,清淡語調讓人聽不出是贊是諷。
“我也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像面對朱先生這般開誠佈公。”南宮沁鳶換了個更為閒適的坐姿,“說實話,自從盛陽關死在鴻元茶社,那間包廂就沒人願意用,為了不讓資源荒廢,我打算讓陳侖近期找人重新對二樓的部分空間進行隔斷。”
朱慕禮眉間倏然一凝。
南宮沁鳶將這一細節精銳捕捉到:“朱先生,”她吐氣如蘭,“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盛情邀請你明日去鴻元茶社做客,具體地點就在盛陽關離世的那間包房。那間屋子自你那日去過,就再沒有其他人踏入,你當日有什麼沒看清的,沒摸透的,都可以在裡面琢磨琢磨,我這麼做,也是為避嫌,我真的不希望,在鴻元茶社重新裝修之後,有任何人還會因自己的主觀臆斷懷疑我在……”她別有深意地一笑,“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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