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冬日的清晨,寒意刺骨,天空陰沉得厲害,就如同人壓抑的心情,已是七點半,可天際暗沉得仍像在夜裡,一陣蕭索的冷風掃過之後,淅淅瀝瀝開始下起小雨。
盛如瑾疲憊地掃了眼殯儀館門外,冷冷清清,看不到半個熟人。身邊,母親的低泣一聲接一聲,直叫她漫過胸口的悲涼更添幾分。
想起昨日電話裡聯泰股東們的敷衍,盛如瑾就想笑,爸爸在世的時候,他們也跟著賺過錢,如今人走了,竟然沒有半個人來送葬。想她爸爸曾經也是眾星拱月的聯泰總裁,一朝離世,能陪陪他的,也只剩自己,母親和幾個稀少的親戚。
“上山去吧。”盛如瑾捧起盛陽關的遺像,淡淡地對身邊哭泣的女人說,“再不走,就誤了時候。”
盛如瑾的媽媽點點頭,抹抹眼角,跟著站起身。
一行人走到門口,屋簷的雨滴落到盛如瑾臉上,冰冰涼涼,讓她打了個寒顫。抬頭抹去臉頰的雨,她吸吸氣,正要走下臺階,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細雨中,男人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
他仍是英俊到讓她忘記呼吸,黑色中長大衣貼合他勁瘦身形,而略微暗沉的臉色抵不消他的優雅沉靜。
無端,盛如瑾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她還記得生日那一晚,一切都是那麼幸福。那個時候,爸爸還在世,哪怕有微言,但仍順從她的心意給她舉行了盛大的生日派對,而那個時候,這個男人的出現也給了她莫大的驚喜,那串貴重的綠松石項鍊,如今還好好地躺在她的首飾盒裡。
也不知道命運是如何跟她開玩笑,一個晚上,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她不明不白地在佟其俊身邊醒來,至今都沒人告訴她,那個荒謬的夜晚究竟是怎麼回事。哪怕她再如何哭泣,爸爸始終一言不發,最後受不住她的鬧,獨自出門,誰知這一別就再也沒能回來。
朱慕禮撐著傘,踱步走上前,從懷裡拿出一個白色信封遞到盛如瑾面前,低語:“盛小姐,節哀。”
下意識,盛如瑾後退了兩小步,陳侖在醫院裡跟她說的話突然盤旋在腦海。
爸爸發病前,見過朱慕禮和顧笙煙!
未施脂粉的臉更加慘白,她不敢相信,這個平素對她客氣,體貼的男人會是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
“聯泰的各個股東,年紀大的大了,有的身體也不好,大家商量著,就讓我代為過來。”朱慕禮語氣平和地解釋,“本來笙煙也是該來的,只可惜她最近趕去鄰市洽談合同,一時回不來,還請你別介意才好。”
顧笙煙!
盛如瑾暗暗咬牙,那個賤人要是敢過來,她保不準要當場與她翻臉!
誰不知道,爸爸生前與她最為不和,如今他去了另一個世界,顧笙煙開心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真心為他送行?貓哭耗子假慈悲,她才不要看她那張假惺惺的臉!
盛如瑾臉上的陰晴變換看在朱慕禮眼裡,他微斂眸光,掩去眼底情緒。
人死為大,他就不計較了。
“下雨了。”朱慕禮看看天,“我幫你把傘撐著吧,別讓冷雨打溼了盛先生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