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睡覺前,十阿哥覺得九阿哥滿腹心事,於是不由問:“九哥,你怎麼了?”
九阿哥坐起來,盤腿沉思片刻,卻忽然問:“老十,你說,環境對人的性格,是不是真的有很大的影響?”
十阿哥噗嗤笑了:“我當你在想什麼呢,冒充弗洛伊德呢?”
“不是弗洛伊德。”九阿哥不耐煩道,“難道你從來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為什麼相同的人,在喪屍世界和在這兒的性格會有如此大的不同?茱莉亞曾經說過,恐怕他們的dna都是一樣的,為什麼dna一樣,性格脾氣卻有這麼大的差異?”
九阿哥一連串問了這麼一堆,十阿哥也被他說得沉思起來。
然後,十阿哥說:“九哥,這事兒我是這麼想的。其實所謂的性格,還是由他人來看,對不對?那我還覺得我道骨仙風呢,可你們覺得我又懶又饞。所以這本身就沒譜。有沒有可能,人的性格沒發生改變,是觀察者看見了更多的東西,於是就主觀的將對方視為‘性格發生了改變’?”
九阿哥覺得十阿哥這話,說得頗有些琢磨勁。
“你說得詳細一點?”
“詳細啊……”十阿哥想了想,“比如魯本斯,提起他來,大家都覺得他的作品洋溢著人性美,肉感什麼的,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在展示人性黑暗方面……”
“打住打住!”九阿哥趕緊叫停,“別給我舉西洋畫的例子,我聽不懂。”
十阿哥無奈,他想了半天,突然說。“那好吧,現成的例子就在眼前:兩年前,咱們眼裡的四哥是什麼樣?必定是不大好,對吧?”
九阿哥點點頭:“事到如今,倒也沒覺得四哥有什麼特別糟的地方……”
“對呀,那麼,他的性格發生改變了麼?沒有!這麼大人了。怎麼可能在而立之年突然改變脾性?所以說。這就是觀察者的角度發生了改變,我們騰挪時空,獲得了多個觀察四哥的新角度。他也獲得了展現自己不同面的新機會,不再被迫以陰謀殺人來維持自尊,轉而依靠良好的工作和社會地位。於是這麼看來,似乎。四哥的性格發生改變了——但其實是沒有的。”
十阿哥這番話,說得九阿哥愕然萬分!
“沒想到。老十你居然還具有哲學頭腦!”
十阿哥被一誇獎,頓時高興起來,他摸摸腦門,呵呵一笑:“我這不是閒著沒事瞎琢磨嘛……”
“那你這意思。人人都有好的一面,只是沒有足夠機會來展示?包括斯傑潘,他到了這個世界。也能讓我看見他的閃光點?”
一聽斯傑潘三個字,十阿哥慌忙擺手:“那不可能!”
“咦?不是你說的。要多角度觀察麼?”
“我那說的是一般人,我不是說那些大奸大惡之徒。例如薛定諤他那隻貓,那也只是死與活的分別,不管你把盒子開啟關上多少遍,薛家那貓也變不成黃鼠狼,對吧?真要變成黃鼠狼,那就是劉謙家的貓了。所以我認為,斯傑潘不論在哪個時空裡,都是壞的!我可不相信他還能有什麼閃光點給咱發現!”十阿哥說到這兒,想了想,“譬如鰲拜,就算給他再換三個時空,他也頂多是從s級變成c級,他也變不成張廷玉,對吧!”
九阿哥哭笑不得:“你這什麼比喻!”
“真的呀!像這種大奸大惡之人,可能會在細節上發生一點點改變,但根性是不可能改變的!這一類就是反社會人格!醫生都拿他沒法,這已經沒藥救了!”
九阿哥沉默不語,所謂大奸大惡,之前他不也認定自己的四哥是大奸大惡之人麼?既如此,換一個環境設定,鰲拜真的還會像歷史上那樣麼?這些阿哥們都認為鰲拜罪無可赦,是因為自小的耳濡目染,因為皇阿瑪是勝利者,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那如果他自小是在鰲拜身邊長大的呢?如果他是鰲拜疼愛的兒子呢?那他對鰲拜之死,又是何種觀感?人和貓畢竟不同,也許從別的角度來看,鰲拜也只是個普通人,老十認為他是反社會人格,但反社會人格無法建立牢固的社會關係,更不會具備常年身居高位的能力——如果鰲拜真的是反社會人格,又怎麼可能被先帝信任,定為顧命大臣呢?他也就不可能結黨對抗皇阿瑪和太皇太后了。
所以說,鰲拜也許本身不錯的,只是時局導致他最終走向失敗。
糟糕,我連最基本的信念都被動搖了!居然認為鰲拜這人不錯……九阿哥突然想,天哪!這世界,太可怕了!
因為太困惑,在思索良久未果之後,有一次,九阿哥就在飯桌上把這個問題給提了出來,他主要問的是胤禛。
胤禛當時正喝湯呢,被他這樣一問,就放下碗來。
他盯著九阿哥:“你說的是咱大清的那個鰲拜,還是你那隻貓?先說好,不許把那貓抱回來!”
九阿哥氣樂了:“當然是真的鰲拜!”
胤禛就沉思起來:“環境的改變,會導致鰲拜的性格發生改變?這說法是有道理的,而且一旦他性格改變,行為也會改變,於是對周圍人的影響也會改變,那麼整體環境也跟著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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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迴圈,聽起來真亂。”胤祥在旁邊插嘴說。
“確實是迴圈,所謂六道就是如此。佛曰勘破,其實就是打破迴圈或創造新迴圈。”胤禛說到這兒,想了想,忽然道,“但是老九這個議題,讓我想起一個貌似無關的東西:三體運動。”
“就是那個無法推匯出規律的狀態?”
“對。三體系統確實是個不可積分的系統,但說到確定性……”
十阿哥趕緊打斷他,“別說了,我又要聽不懂了!四哥你每天都在研究些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