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大家就發覺,九阿哥很適合菸灰色,這顏色襯得他十分沉靜,削弱了他與生俱來的、刺目到近乎不合時宜的鋒芒,讓他另有了一種含而不露的氣質,猶如半裹在絲絨裡的珍珠,只洩露出絲絲光芒。
如此一來,更顯玉樹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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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當然沒心情真的去選衣服,只在店裡挑挑揀揀,裝出專注看做工的樣子。雖然觀察不到有人跟蹤,但九阿哥不敢大意,他就當斯傑潘的人正在某處盯著他。
看看手錶,差不多六點一刻。
九阿哥出來服裝店,直接去了對面的茶社。
時間還早,今天有點淅淅瀝瀝的雨,茶社裡人不多,見他懶懶散散的樣子,服務生也沒殷勤上前詢問,只顧著給角落裡的幾個生意人端茶送水。
茶社正中,圍著一排錦繡屏風。畫面是“落霞與孤鶩齊飛”,跟前木桌上一把琴放在那兒,矮個子中校說的那個藝校生還沒來。
九阿哥信步走到跟前,低頭仔細瞧了瞧。是古琴,而且是好琴,他伸手撥了撥,焦桐清嚦。質地甚佳。
許久沒碰這古典玩意兒。九阿哥索性走到古琴跟前,拉椅子坐下來,他想了想。彈了曲最喜歡的《酒狂》。
茶社靜謐,九阿哥的琴聲在室內迴盪,如落珠濺玉。客人們雖然都不懂古曲,但人都聽得出這是熟手在演奏。於是本來慼慼的說話聲也壓低了。
一個服務生抬頭一看,這才錯愕地發現。彈琴的不是每天來的那個藝術生,卻是個臉孔陌生的青年。他趕緊回辦公室告訴了茶社經理。
經理一聽,慌忙從辦公室出來制止九阿哥:“先生!請不要亂動,這把琴很昂貴的……”
九阿哥還沒開口。旁邊卻有人打斷茶社經理:“有多貴?我買下來可以麼?”
九阿哥陡然停住手!面前站著的正是斯傑潘!站在他身後兩步的,是石鎖,這醜陋的大塊頭。肩頭依然揹著那個袋子。
經理認出是茶社的熟客,每天都會來的那個俄羅斯富豪。於是他倨傲的神情馬上改了,賠笑道:“抱歉,因為這琴每天都有專業人士來彈奏……”
“你們請的那個小姑娘,彈得有他好麼?”斯傑潘冷冷瞥了經理一眼。
經理也尷尬了,乾笑著搓手道:“這個……我不是太懂古琴……”
“所以,為什麼不能讓他彈?”斯傑潘淡淡道,“這樣好了,這把琴我買下來。”
經理更窘,漲紅臉道:“我、我做不了主,斯傑潘先生,我得去問問。”
“去吧。”斯傑潘揮揮手,“問清楚了,把價格報給我。”
經理訕訕退下去。九阿哥饒有興趣看著眼前這場交鋒,見經理敗退,他才笑道:“幹嘛要把琴買下來?”
“你不喜歡這把琴麼?”斯傑潘看著他,“要是喜歡的話,送給你好了。”
他今天仍舊穿的唐裝,卻換了一身深紅的新衣,大大的壽字繡在上面,叫人啼笑皆非。九阿哥心裡嘆氣,哪有把壽字這樣繡在衣服上的?還是他以為這身衣裳看著很喜慶?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壽衣”?
但九阿哥沒把嘲笑表露出來,只淡然一笑道:“那麼多謝了。”
斯傑潘又問:“剛才你彈的那個,怪好聽的,是在表達什麼意思?”
九阿哥微微一笑:“你猜。”
斯傑潘想了想:“很激烈,一會兒高上去,一會兒跌下來。像吸了海洛因。”
九阿哥噗嗤笑起來,酒狂乃阮籍所作,竹林七賢的那股子狂勁兒,確實很像吸食海洛因。
“那我再彈一個。”九阿哥說,“這次,看你能不能聽出來。”
他想了想,彈了曲梅花三弄,這是最尋常的曲子,茶社的客人們有懂的,於是紛紛低聲笑語:“原來是這首,這俄國佬怕是聽不出來……”
大家故意都不說曲名,紛紛瞧著斯傑潘。
斯傑潘皺著眉頭,想了好半天:“不能給點提示麼?”
九阿哥說:“是在描述某種花卉,一種清新芬芳,顏色動人的花。”
斯傑潘一拍手:“bingo!是紅玫瑰!”
茶社客人們全都笑倒了!
“再彈一個!”斯傑潘卻顯得很得意,“你彈任何曲子,我都能聽出裡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