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宮女是個極為伶俐的人,笑道:“恭喜慶奴姑姑,能得到國主的詩詞饋贈,那可是隻有國後才享有的福分呢!看來姑姑在國主心中的地位不淺呢!”
這話讓慶奴的心裡頗為受用,何嘗不是如此呢,只有昭惠後和當今的國後才能漾起國主的詩情畫意,不曾想自己竟也能讓國主賦詞一首。
看來,天長日久,國主倒是惦記著自己的好,只是,她不識字,也不知道這詞中所寫何意,鋪開了扇面讓那小宮女賞覽,問道:“我不識字,你倒是識得幾個字的,你幫我念念,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小宮女接過了紙扇,認真地一字一句念道:“風情漸老見春羞,到處消魂感舊遊。多謝長條似相識,強垂煙穗佛人頭。”
慶奴聽著那詩詞清雅娟娟,心中十分喜愛,只是不知是何意,更聽到了什麼柳、什麼穗之類的,好似是將她比作了什麼,卻又不太確定,問向小宮女道:“你可知這是什麼意思?”
小宮女也搖了搖頭,“我只是識地幾個字而已,若論起解答詩意,我可是半點也不清楚。”她拿起盒底的柳枝端詳著,“奇怪,國主為什麼還給你送了根枯柳,再說現在正是百草枯敗的節氣,為何偏偏要詠柳呢?”
“柳枝尚且知道見春羞,更何況於人呢?”話音未落,國後已經進了院門,那小宮女在嘉敏的示意下,福了福身,退出了院門。
慶奴聽得國後的語氣,頓覺來者不善,又聽得她話中之語似乎別有深意,一顆滾燙激動的心登時了冷卻了大半分,行禮之後面上卻帶著幾分冷淡的恭敬:“奴婢的下榻之處,不堪娘娘的玉足登臨。”
嘉敏道:“你不是不懂國主贈予你的詩麼?本宮可以幫你解疑。說白了,國主是以柳枝喻人,比喻你年華已逝,風情漸老,國主對你不可能有憐惜恩寵之情。”
慶奴的心至此已是冰侵入骨的淒冷,可她極為不甘心道:“奴婢不相信,奴婢從來就不信國主會這樣嫌棄奴婢,他寫作的這首詞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嘉敏頗為不屑道:“不是這個意思?那又是什麼意思?別傻了,千古以來男人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喜愛年輕美貌女子。”
慶奴倉惶地搖頭:“國主仁慈,國主跟他們不一樣!”
“國主就算是極為寬厚仁慈的人,可也是個男人。你也不想一想,你若是真的美若少女,國主怎會一直以來只讓你做他身邊的奴婢,而不封你為她的嬪御?”
這是慶奴最大的傷疤,此刻被國後重新揭開,心中極為鬱郁,怒火直竄,嘴上卻偏偏倔強道:“做國主的嬪御有什麼好?不過是天天被關在宮中的一間屋子而已,有的終其一生也不得見到國主,最終也只能老死宮中。而國主身邊的奴婢,卻能天天侍奉在國主的身邊,不僅能天天看見國主,看到他今天是開心還是憂傷,看到他的笑、他的愁。”
嘉敏淡淡一笑,“可是,若愛慕一個男人,又怎會不念及有一個名分呢?哪怕是個侍妾也總是個主子。”嘉敏拈起盒中的枯萎柳枝,細細把玩著,“只可惜,今後的你別說是半個主子,就是想做國主身邊伺候茶水的奴婢,也是不能了。”
慶奴懷疑自己聽錯了話,疑惑問道:“娘娘在說什麼?奴婢不懂。”
“本宮決定了,你不堪在國主身邊伺候,本宮要送你去靜德尼禪院,剪髮為尼。”
慶奴愣了半晌,反應過來後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哀求聲中又有倔強的意味:“奴婢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讓娘娘這樣容不得奴婢?是奴婢照顧國主不細心?還是奴婢偷懶怠惰?”
嘉敏莞爾:“宮中數千奴婢,若說精心勤勉的人,除了你再無他人。”
“既然如此,國後孃娘為何要對奴婢施以如此懲處?若是娘娘將奴婢送往禪院為尼,奴婢雖生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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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俯身,以柳枝微微拂過慶奴的臉頰,嘖嘖嘆道:“好一張可憐又隱忍的臉,好一個靜默舒徐的脾性,怎麼也不會讓本宮相信你竟是蛇蠍心腸的人。若是在以前本宮剛剛入宮,是斷不會相信你是那樣的蛇蠍女子,可是本宮經歷了很多生死劫,也見多了很多面慈心毒的女人,知道這宮中總有不老實的、溝壑難填的或者是唯恐後宮不亂的,本宮身為一宮之主,除了懲戒這樣的人,已是別無辦法,所以,你就莫要怪本宮冷酷無情。”
慶奴別過了臉,心中有萬千的鼓點選打,波濤洶湧般地潮起潮湧,面上卻是波瀾無驚:“奴婢……奴婢不知道國後孃娘在說什麼。”
嘉敏冷冷道:“你真將本宮當傻子了麼?別以為你所做的一切本宮都不知道。本宮問你,胡淑人是怎麼死的?那醉蟹又是怎麼一回事?黃保儀的女兒身份是不是你故意讓國主得以識別,那晚上在移風殿所發生的一切,又是不是你的安排?”
慶奴心神大亂,搖頭道:“不,娘娘所說的一切,奴婢都不知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難道非要讓本宮親自去你房間的大缸裡抓幾隻生了蟲的蟹子,你才能承認這一切?”
慶奴心中縱有千百個想要狡辯的理由,此時此刻也說不出來,只是痴了一樣仰視著國後,原來,這個嬌俏玲瓏的女人始終是高高在上,始終有著宮中任何一個女人也無可撼動的地位,她費勁一切力量想要毀掉這個女人,到頭來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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