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冷宮高牆鏽鎖,如同囚室,在裡面一天,便如同在外面一年。流珠姐姐是對日子沒有盼頭了,是不想將下半輩子折辱在斑駁的紅牆之中了。
嘉敏泫然欲泣,可喉間發出的只有類似於笑的聲音,她抬頭仰望窗外的一角湛青,長嘆一聲:“流珠姐姐!你死也死得乾淨,你這是在怨懟我對你太狠了麼?”
那伺候在一邊的阿茂猶疑問道:“國後孃娘,請問是將溫妃拉到亂葬崗還是……請娘娘示下。”
“她生前畢竟為妃,怎能拉到亂葬崗?葬於城東丘陵陵園,喪儀從簡吧。”
阿茂領命下去,元英卻有些不解,“溫妃假意與娘娘姐妹相稱,可實際上那麼歹毒,娘娘既然已經認清了溫妃的真面目,為何還對她那麼好?”
“這種感情你不會懂的。本宮從小與她一起長大,在東都周府中,本宮、姐姐,還有流珠,我們三人形影不離,總有很多美好的記憶。哪怕現在她變了,可本宮對她的那份心意從來就不願意改變,本宮真的好希望能夠回到從前,真的希望我們三姐妹從來都沒有入宮。”
“奴婢雖然粗笨,可也懂,娘娘的話讓奴婢想起了奴婢曾經的小姐……唉,或許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流珠姐姐死的時候並未瞑目,定然是帶著怨氣和不甘而去的,她生前作惡太多,你去準備些香燭紙錢,本宮想去城中的寺廟中為她做一場法會,消除她在生時的業障。”
昇元閣位於城中,寺宇層疊,氣勢恢宏,大雄寶殿裡為溫妃的超度法會肅穆進行,誦經之聲聞於蒼天,嘉敏悄然退了下去,在一間靜室中默默焚香禱告。
“流珠姐姐,你與本宮雖然最後形同陌路,但本宮從未因為打壓了你而高興過。既然此生再也無緣,我祈禱你能早登極樂,淨化心靈,來世再也不為妒忌心、貪婪心所魅惑。”
嘉敏跪坐在蓮花蒲團上,雙手合十,虔心行跪禮,也許是數日以來的勞累,也許是心痛到了極處,她覺得自己有些虛,雙腿亦是軟綿綿的無力。
身後傳來曹仲玄的揶揄諷刺聲:“好一個姐妹情深!嘖嘖,真是感天地泣鬼神呢!”
曹仲玄走近嘉敏,一字字擲地有聲,“你忘了她的蛇蠍心腸?忘了她是怎樣想一步步置你於死地的?忘了香柔姑娘是怎麼死於她之手的?”
嘉敏傷感,低沉道:“流珠,香柔……她們都是本宮最親的人,無論是誰本宮都不想讓她們死去,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本宮寧願一開始就不認識她們!”
元英沒好氣地對曹仲玄說道:“死的人輕輕鬆鬆一死了之,可是最痛苦的莫過於是活著的人,曹公子,你不理解娘娘的心情也就罷了,怎麼還是狗嘴裡吐不出來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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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仲玄清冷道,“依我看,那只是因為娘娘太在乎了,若是不在乎,怎會有痛、有痴呢?”他冷笑一聲道,“再說了娘娘口口聲聲所看重的姐妹之情,在市井江湖中也就罷了,可在後宮之中又賴以何存?宮中永遠都只有骨肉相殘,腥風血雨,何來的姐妹情誼?溫妃是死得其所,要死得更慘烈才好,要抽骨剝皮、暴屍街頭,只有這樣殺雞給猴看,讓宮裡的女人們都知道國後孃娘雖然不是好欺負的!”
“你……”嘉敏起身時本覺得頭暈眼花,聽了曹仲玄的這番話,更是急火焚燒心,一時間支撐不住身子便倒了下去。
元英和曹仲玄同時去扶,還是曹仲玄搶到先機,手臂穩穩環住了嘉敏的身子,那輕輕的身子倚在他的懷中,竟讓他生出異樣的感觸,彷彿是一隻柔若無力的小貓,又彷彿是賴在他肩頭的小鳥,偏偏是,他的耳根竟又莫名其妙地紅了。
“娘娘暈厥了,還愣著幹什麼啊?!快扶著娘娘休息一下。”
曹仲玄這才回過了神,將嘉敏抱到自己的房間。
寺院中的藥僧來看過後,說是並無大礙,只是太累了所以才昏迷,燉了一碗膳補藥湯也就好了。
曹仲玄負手清淡道:“燉什麼藥?抓藥、煎服、難聞的藥味,麻煩!”
元英的脾氣不太好,惱怒道:“曹公子你也太沒心肝了吧!好歹也是國後孃娘,你就忍心這麼放著她不管了麼!”
曹仲玄懶得理會她,自己竟然坐於一邊,開啟了古鼎形茗爐,添置了白炭,煮起茶來,他不急不緩一一陳列好竹製的茶罐、茶船、茶壺、茶托、茶夾、茶碗、等等茶具,又以茶匙從茶罐中取出茶葉,又加了道炭火,等到水沸如泉湧連珠之時,即刻離火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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