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忙於朝政,對仲寓的關心不如往日,來瑤光殿的時候更是寥寥可數。
仲寓長大了些,懂得了父皇詩詞的深意,看到《菩薩蠻》中那首豔情詩,細細一思量,便覺得臉紅氣燥,尋了事就衝底下的奴婢發脾氣,索性丟開詞稿,發誓再也不看父皇的詩詞。
聽到宮中有人議論父皇將要迎娶新國後一事,仲寓更是鬱悶煩躁,但凡被他聽到了,就要懲治一番,以至於瑤光殿的內監奴僕們見到了小皇子都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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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修容也並不理會,只是輕笑而過,任仲寓率性而為。
這一日,仲寓在辟雍裡讀書,與之一起的還有諸多宗族子弟,太傅教導《詩經》,問諸位學生:“誰能讀解《小雅·黃鳥》?”
學生中有個叫李胤的,是烈祖第四子李景達的庶出孫兒,最是不學無術、浪蕩諧謔的性子,說道:“先生,學生來讀解一二。”
太傅平時不見這個李胤愛讀書,今日見他搶答,還以為他有了長進,大悅道:“好,你說說看。”
李胤站起來,搖頭晃腦道:“‘黃鳥黃鳥,無集於谷,無啄我粟。’意思是,一隻雀兒對斑鳩說,斑鳩啊斑鳩,你不要佔了我的巢,不要吃我的粟米!”
眾學生忍不住捂嘴竊笑起來,李胤不服氣地指著眾人:“你們可別笑,這就是‘鳩佔鵲巢’的典故,現成的不就有一宗故事嗎?如今國主迎娶小姨子入宮為國後,小妹頂替姐姐做國後,嘿!你們說,這不就是鳩佔鵲巢嗎?”
仲寓聽此臉色大變,倏然起身,怒道:“你胡說!”
李胤滿臉的戲謔,“我哪敢胡說啊!國主迎娶小姨子入宮,這事滿城風雨,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不過,我倒是要恭喜你了,馬上就有新的母后……”
他一語未完,臉上已被仲寓重重地擂了一拳,仲寓撲了過來,與他扭打在一起,其他眾人也有恨李胤的,幫著皇子去打,也有恨皇子幫手的,趁機都扭打成一團。
國學裡都是皇親國戚的幼子,個個都是金枝玉葉,又是打鬧調皮的年紀,這一下子,堂堂的國學堂亂成了一鍋粥,就連太傅也勸止不住,被從天而降的書砸暈在地。
李胤被打折了手,渾身上下被潑了墨,沒一塊乾淨的地方,披頭散髮,臉上也像是包子一樣腫著,哭著回去找他爹了,其他的皇族也有不少掛彩的受傷的。
這事鬧得很大,很快就傳到了國主耳中,國主極為生氣,對仲寓大加申飭:“聽說學堂裡是你先動的手?”
仲寓跪在殿中,更覺得委屈,嘟嚷道:“是李胤說話不中聽,孩兒實在是氣不過。”
“你身為皇長子,自應處處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就算是旁人說了渾話,也不該出手打人。”
仲寓委屈道:“可是他說父皇將迎娶新國後,新國後要雀佔鳩巢!”
溫修容在一側忙打圓場:“真是小兒葷話,官家就當沒聽見罷了。”
國主聞言大變,語氣微微嚴厲了幾分:“所以,你就把辟雍鬧得雞犬不寧?”
殿中的氣氛陡然凝滯,溫修容忙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道:“官家恕罪!妾身也不知外面有這些胡話,仲寓還小,求官家不要責怪他。”
仲寓執拗道:“父皇,宮中到處都有父皇迎娶新國後的傳言,孩兒為此出氣,難道也做錯了麼?”
國主責斥道:“不好好讀書,成天想這些沒影兒的事情做什麼?”
仲寓一喜:“父皇的意思就是將不會迎娶新國後了?”
國主神色一滯,“宮中後位不可空缺,立後是遲早的事。”
仲寓大失所望,憤憤道:“可是孩兒的眼中只有母親,孩兒不喜歡小姨入宮做孩兒的母后。”
國主嘆氣道,“仲寓,你還太小,有些事你還不能明白。”
“父皇,孩兒已經不小了。宮外的那個女人是害了孩兒母親的人,難道父皇忘了嗎?!”
國主大怒:“胡說!你小姨她是清白的,怎會是害你母后的人?你是聽誰的教唆?”
溫修容道:“官家恕罪!嬪妾也不知寓兒在哪裡聽到了這些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