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周圍的女子便爆發出一陣陣的哂笑聲,像是尖利指甲刮在砂石上尖銳刺耳,又像是蚊蟲蒼蠅的喁喁厭煩之音。
人群中另一個女子不屑道:“什麼國主的侍妾?分明就是棄之如敝履的一雙爛鞋,被國主寵幸了一夜就丟棄了唄!”
人群裡頓時炸開了鍋,“沒有封號,沒有恩賞,我看啊,這小賤貨別說是後宮中的侍妾,就是連我們這些人也不如呢!”
“就是就是,還是一隻狐狸精,勾引自己的姐夫,害死了姐姐和小皇子,這樣十惡不赦的人,國主怎麼就饒了她的性命?”
“誰不知咱們的國主仁慈寬厚?唉!只可惜了我們那雍容華貴的國後孃娘,竟然因為自己的親妹妹而死,想想也真是可憐吶!”
“我若是國後孃娘,怎麼也容不得這樣的騷狐狸還能猖獗張狂到現在!”
“就是就是!這種小賤人活著也是罪孽,還不如死了乾淨!”
“真不知這種淫婦怎麼還有臉活到現在,要是我,真該給國後孃娘陪葬得了!”
周嘉敏無力地癱倒在眾人的腳下,任她們的詬罵諷刺聲像是刀片一般凌遲著自己,本已麻木的心又被戳得千瘡百孔,她絕望地閉了眼睛,任冰冷冷的雨水澆灌著她的面頰。
是啊!她怎麼沒死?仲宣夭折了,姐姐病故了,國主恨她,她為什麼還不死?她是千夫所指、萬夫唾棄的女子,她真應該一了百了,為姐姐贖罪,為自己陪葬。
人群中那個高個子女人像是發現了金子般,指著周嘉敏興奮道:“快看吶!這小賤人身上還有些值錢的家當呢!”
眾人也發現了周嘉敏身上不俗的穿著,像餓狼一樣撲向她,三下五除二地扒了她身上的錦繡華裳,她的鞋子,她頭上的髮釵,以及她的珊瑚耳墜。
須臾功夫,周嘉敏已經被扒得披頭散髮,周身也只剩下月白綢衣,她手心裡緊緊攥著一個精緻的香纓,那是她最捨不得的東西,是她唯一的念想,是她一無所有之後唯一想要緊緊握住的東西。
高個子的女人眼尖,發現嘉敏手裡的東西,使勁掰開她的手卻怎麼也掰不開,氣得火大使勁推開周嘉敏,尖著嗓子道:“什麼值錢的東西?攥得這麼緊?快給我!”
嘉敏只是咬緊了發青的下唇,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攥緊手中的香纓,不讓高個子女人得逞。
那是她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陪伴著她走過了漫長的歲月,是她的寄託,是她還能苟延殘喘的希冀。
高個子的女人氣不過,朝眾人招了招手,眾人一起撲向泥濘中的嘉敏,硬生生地掰開了她的手,將她手心的香纓搶了過去。
嘉敏的手心握得緊,尖銳的指甲已經刮破了肌膚,沁出了鮮紅的血絲,她伸出手嘶啞道:“還給我……把東西還給我……”
高個子女人攤開了那個香纓,香纓上繡著“蓮峰居士”,她識得幾個字,卻不知道“蓮峰居士”正是當今國主,歪著嘴冷冷笑道:“喲!我還道是什麼好東西,原來是個用了有些年歲的香纓,要不是織工上乘,織法別巧,估摸著值幾個錢。”
香纓被人奪走,嘉敏覺得支撐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走,她嘶啞的聲音,只換來那群女子的冷冷嘲笑和鄙夷的白眼。
等到眾人離去,天地重又恢復成清明寥寥,到處都是一片水汽茫茫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