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在王川走到窗臺邊的一剎,一道閃電光從天而降,徑直劈落在屋外那棵香樟樹上。
這場面是極為壯觀的。
有生之年,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離自己那麼近的閃電,彷彿一片倒扣下來的火樹銀花。
分外瑰麗,亦是分外的恐怖。
這東西單是遠看就夠可怕了,何況幾乎近在咫尺。
它在落下的瞬間,就把窗外那棵近百年的老樹一劈為二。
緊跟著,雷聲尾隨電光轟然而下。
如此近距離的炸響,直把我震得心臟狠狠一蕩,耳膜更是隱隱作痛。
這一幕自然界驚鴻一現的華麗表演,可怕到宛若浩劫。
卻沒想到,更可怕的是,它僅僅只是個開始。
就在我還沒從剛才那聲雷擊中緩過勁來的時候,突然間,就像是有無數道疝氣燈一併在我眼前開啟,窗外閃電光一道連著一道,錯綜交替地在我眼前亮了起來。
如果是電影特效,那真是壯觀得能讓人汗毛豎起的偉大。
但身在其間,你是半點都感受不到任何美好的。
沒法“欣賞”。那瞬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科幻片裡的鐳射所團團包圍住的渺小可憐的老鼠。
幾乎就在那些閃電落下的當時,成片極度刺眼的光,就立刻造成了我暫時性的失明。
直到恢復視覺,王川和丘梅姐已不知去向,前後不過十來秒鐘。
十幾秒前還在窗臺邊的王川和丘梅姐,無論窗裡還是窗外,此時都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們去哪兒了?”回過神,我下意識問冥公子。
但他沒有回答。
他在專注拾著那些被他扔在地上的‘人面’銅塊。
在把地上最後一枚銅塊收進掌心後,他直起身,徑自走到房門前,把那扇門開啟。
這會兒,老天爺彷彿一下子發洩夠了,剛才還鬧騰得如同星球大戰般的世界,轉眼收了勢,靜了下來。
前一刻還跟渡劫似的五雷轟頂,這會兒不僅雷聲遠去,連雲也散開了不少。
門外的路燈不知怎麼又通了電,照在我家院子裡,雖不夠亮,卻也足以把周遭一切被雷雨摧殘的狼藉照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冥公子把門開啟的一霎,我就一目瞭然地看到,門上不知被誰貼了一張紙。
黃表紙,紙上用硃砂畫著鬼畫符一樣的字,很顯然,這是一張符。
電影裡常見的東西,此時在自家門上見到,有點突兀也有點兒好笑。
但細想,這好笑卻成了一種細思極恐。
我遲疑著朝那東西看了片刻,見冥公子往外走,不知他要作什麼,忙也站起身跟上。
走到門口時,耳邊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那張符紙,令我又再朝它看了一眼。
雖然耳朵裡依舊在嗡嗡作響,兩條腿也因長久的僵滯而打著顫,但這並不妨礙我的記性。
我記起在王川和丘梅姐出現前,有人穿過外面那片農田,跑到我家門前,敲過這扇門。
那時候匆匆一瞥,心慌意亂中,我以為那個人是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