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老盧的話讓我一陣惡寒。
點天燈,極其可怕的一種酷刑。但相比這字眼, 更讓我感到可怕的卻是老盧的說話聲。
由於印象深刻, 所以老盧剛一開口, 我馬上就辨認出了這個聲音。
它是屬於廟裡那乞丐的。
沒什麼能比這個發現更加糟糕,我明白老盧一定是被這假神仙給控制了,所以他先前突發那種阿爾茨海默症狀, 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導致。
而既然這樣,那麼現在就算我對他叫破喉嚨, 恐怕也是沒辦法讓老盧清醒的。又聽他剛才說的那番話,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說給誰聽, 但很顯然, 那乞丐利用老盧抓住了我,並非因為我撞破了他的秘密,而是為了拿我的命去跟某個人作為交換的條件。
我想那個人的本事, 一定比乞丐還要大。
否則,以乞丐這種能力,做事應該完全不需要靠要挾人這種手段,看他把這整個金華村的村民控制得牢牢的,就可從中窺出一斑。
所以那個人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又究竟弄了什麼樣一種所謂的‘結界’, 能把乞丐『逼』得要用人質去要挾?
而那乞丐又是憑什麼能認定, 那個人會把我這個人質當成一回事,去受他要挾?
種種疑問在我腦子裡風馳電掣時, 老盧突然嘿嘿一笑, 手指往我脖子上猛地收緊。
一瞬間, 我感到脖子裡的血全被擠進了腦子裡,緊跟著又爭先恐後想從頭頂衝出去。
這痛苦讓我條件反『射』地狠命一掙。
幾乎因此就把腳給從他手裡掙脫掉,然而眼見快要成功,突然他哈哈一聲笑,揚手把我往高處用力一拋,再趁我落地時一把抓住我胳膊,將我往上狠狠一提。
猛下再猛上,伴著喀拉一聲脆響,這股巨大沖力讓我那條胳膊立刻脫了臼。
我疼得尖叫,可是喉嚨隨即被他再次勒緊,並險些因此真的就把我脖子給擰斷。
“不想回應是吧?”然後看著我臉上痛苦表情,‘老盧’嘿嘿笑了聲,拇指按在我頸動脈上,把整隻手略微鬆了鬆。
我得以吸進一大口氣:“回應什麼?”
他笑笑,沒理我,而是扭頭朝後院那片空地上看了過去:“出家人慈悲為懷,但我知道你年紀輕輕道行這麼深,一定有你自身的原因,說白了,佛離慈悲,比魔瘮人。只不過,這女人怕是跟你沾點緣分,所以如果她今天因你而死,我想無論怎樣,你也都沒辦法把這罪過置之度外。別說你不在乎她的死活,只說你舍不捨得要被折損的那點修行,所以,你好歹得給我一個話,是不是?”
空地上能聽他說話的,大概只有那個把自己勒死的醫生。
除此之外,只有灼灼的陽光灑在水泥地上,反『射』出一片蒼白的安靜。
然而就在‘老盧’因這寂靜而乾巴巴朝我笑笑,然後將扣在我脖子上的手指再往下施了點力時,突然,那片蒼白上印出了一道影子。
“我倒並沒打算不回應你。”說話間,影子上多了個人。
很有意思的一副畫面。從來只有光將人折『射』出影子,而這是頭一回,我看到它從影子上折『射』出一個人。
他身材修長,身穿灰『色』僧袍,外披著黑『色』袈裟,一眼看去當真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所以一度我幾乎沒能認出他是誰。
直到他慢慢朝我這方向走近過來,我才認出,原來他竟是那個不像和尚的小和尚,玄因。
“那你在等什麼。”一見他出現,‘老盧’眯了眯眼,問。
“自己做的結界,但自己進來倒也有點吃力。”
僧衣讓玄因看起來年長了幾歲,似乎氣派也比原先看來更沉穩了幾分。他邊回答著‘老盧’的話,邊走向老盧,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發出一種奇怪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