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一個月後,林巧慧的病情突然惡化。
當聽到醫生再拖下去可能剩下的四個月時間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時,溫木兮的身形一顫,還好及時扶住了主任醫生的辦公桌,不然她真的會腿一軟的摔在地上。
她甚至都不大記得她是怎麼從辦公室出來的,來到重症監護室的獨立病房門口時,穿著藍色消毒衣的弟弟已經坐在母親的病床前了。
這段時間不僅僅是她,就連溫朗軒也瘦了不少,一米七澳個子,偏偏瘦得縮了大半,凸起的顴骨上方,一雙大眼睛尤為明顯。
只是她跟弟弟在怎麼瘦下來,也沒病床上的林巧慧瘦得厲害,幾乎像是隻剩下一具骨頭般的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其耳的微卷發已經沒了,連腦袋上戴著的針織帽子都顯得鬆鬆誇誇的。
林巧慧雖然上了年紀,但本質上仍是一個愛美愛乾淨的女人,即便是在家裡也絕對不會看見她在臥室以外的地方穿著睡衣亂逛,身上永遠都有好聞的梔子花香。
而現在這個女人已經瘦得險些脫了人形,長時間的昏迷不醒以至於連大便都不能自理,只能靠各種管子幫忙排洩……
想著醫生剛才的那些話,再看著如今在病床上飽受病痛折磨的母親,溫木兮是真的於心不忍。
“張主任,威姆斯先生現在b市吧?”溫木兮開口問著身後跟來的管床主任。
“在!”知道溫木兮應該是想通了,張主任連忙應道:“上次林女士確診了之後沈少爺就將威姆斯先生接過來了,現在在xx酒店都等了快一個月了。”
“把手術安排一下吧,手術同意書……現在就給我。”
不算長的一句話,但最後那句出來的時候卻幾乎花光了溫木兮全部的力氣。
她要馬上籤手術同意書的理由其實也挺簡單的,因為她怕自己一轉過身就會後悔。
張主任聞言立刻安排護士將手術同意書取了過來,護士姐提議讓她去隔壁的護士站坐著籤,但都被她拒絕了。
拿著那幾張手術同意書,還有危險須知之類的東西時,溫木兮連筆都握不穩。
拖了整整一個月,林巧慧的狀況已經不像一個月前那麼糟糕了,現在這狀況簡直是——糟糕透頂。
威姆斯先生親自主刀本來可以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如今連百分之十這個數字也岌岌可危了。
想著母親如今飽受折磨的樣子,溫木兮咬緊後槽牙,儘量的控制著那支黑色的簽字筆,準備在簽名處落筆。
筆尖還沒落下,一隻修長的大手突然一把將她手裡的合同搶了過去。
溫木兮抬起頭的時候看見的是溫朗軒那雙赤紅的眼睛,他盯著手裡剛搶過來的東西,佈滿血絲的眼睛像是要將那張紙盯出一個洞似的。
“弟……”
溫木兮叫著他,想些什麼,但看著溫朗軒的眼神時,活像是生吞了502將嗓子眼堵住了一樣,居然半個字也不出來。
“你拿這東西幹什麼?”溫朗軒沙著嗓子的出聲問她。
溫木兮是想回答的,只是她依舊還在那種不出話的狀態,就連氣也喘不上來。
溫朗軒的怒火爆發,揚時候就將手裡的這一堆東西直接砸甩在溫木兮的身上,沒訂穩的合同紙散開來,落得滿地都是,耳畔還伴隨著溫朗軒的質問般的咆哮聲。
“你這是把媽往火坑裡推!才一個月而已,你就已經煩了,見不得媽活著拖累你是不是!”
溫木兮感覺心上肉被這至親的人活活的挖了一快,看著這本該熟悉到不用語言就能交流的弟弟,溫木兮第一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