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處可以不攻自破的地方,在李頜看來,自己根本就不用再去多費力氣,等著收那成熟的果實也就行了。而源源不斷送往河陽的錢糧,對他來說,就是在多此一舉,甚至是在給張常山留下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
困獸猶鬥,他不希望把張常山變成一頭困獸,但顯然張常山已經越來越向著困獸這條道路走去了。他可能無法從八陘山攻進大晉,卻有無數種的方法,可以從大清河南下,拼了命去搶奪河陽的口糧。
這是他不想給河陽錢糧的原因之一,也是他和陳啟,身處不同位置,心裡想法截然不同的原因。他關心的是,自己可以一統天下,為了這個目標,死再多人,對他來說,都不算得什麼。哪一次的朝代更迭,不都是有許多人倒下而促成的嗎?
而眼下,他被逼著要做出違心的事情,被逼著要給自己的對手,留下一個起死回生的機會,心裡自然會不甘的。因為可以想見的是,張常山對河陽並沒有死心,更何況是開始恢復生機的河陽,他擔心自己扔下去的這麼多的錢糧,很可能會打了水漂,便宜了張常山。
所以,他覺得,自己也許應該要做些什麼。
陳啟當然也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這裡是京城,他不能把整個陳家,都置身在這麼危險的地方而不顧。
而李頜也還有一件煩心事,那就是徐行簡。他動過殺心,也知道是徐行簡安排了皇后和公主,去了九峰寺,見了自己的兒子李申。說實話,刨去別的原因不理,他還是很佩服徐行簡明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旨意,還敢幫皇后和公主安排這種事情的。
這是一個膽子很大,可以成事的人,因為他心裡滿是那些誰都搞不清的仇恨,為此可以不擇手段。這很像陳啟,為了陳家,他同樣也可以不擇手段。所以,這個已經很長時間沒做過什麼大事的徐行簡,為什麼不見一見他呢?
“坐!”
“謝皇上!”
徐行簡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就在皇帝的斜對面坐下了,抬起頭,帶著一點笑意,看著李頜。李頜發覺,這個自己只見過兩三面的徐行簡,還真的和陳家夫婦,越來越像了,這讓他感覺到有些不快了。
“知道朕為什麼叫你來嗎?”
“皇上想要多瞭解一下微臣,看一看微臣到底有沒有用,能不能用。”
這就是李頜心裡的想法,他卻一點都不意外徐行簡會猜到,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了,“聽說你有不少的仇人,說說吧!”
“譚張!”李頜甚至能從徐行簡的身上、眼中,感覺到瞬間升起的殺意,這種仇恨,絕對不會假。
“為什麼?”
“沒有譚張,鎬城不會破,徐家也不會只剩我一人。”
這倒是可以算得上理由,一個足以使人牢記這仇恨的理由,“還有別的仇人嗎?”
“當然有!只是,請皇上恕微臣還不能說。”
“是不是姓陳的?”
“是!”
這個沒有必要隱瞞。
“朕查過你,只是查不到到底有哪個姓陳的,會成為你的仇人。不過,倒是有姓陳的,曾經是你的恩人,還是救命恩人。”
“那是小事!對臣來說,也許他們不救臣,讓臣就這麼死去,臣會更感激他們。與其這麼痛苦的活在仇恨中,倒不如死了痛快,那樣就不會有任何的感知,也就不會痛苦了。至於這個姓陳的仇人,是臣心中最痛恨的人,還請皇上不要追問,臣只想把他藏在最隱秘的地方。”
“好吧!朕答應你,不再追問。”
“謝皇上!”
“這事不能問,那朕總可以問問別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