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放亮,城市不復以往清晨的熱鬧,經過一夜的交鋒,靖月司與忍者們各自蟄伏,死一般的寂靜。
三具骸骨都被清理出來,躺在李度和李悅面前,無聲訴說著他們的悽慘遭遇。
老仵作沉吟道:“三具屍骨,身量、年齡不同,較小這具女子屍骨是從臥房床下挖出來的;另外兩具被封在牆裡的俱是成年男子。嗯,其中一人年輕一些......”
李度揮揮手,打斷仵作的話,臉上愈發陰沉。
“你知道怎麼回事?”李悅問道。
“嗯,不難猜測。”李度蹲下,檢視其中一具屍骨的膝蓋,“大宗師,裝作楊大人連我都沒有察覺,此人只有可能是楊大人的孿生弟弟——金劍先生楊之獨。”
“你是說,躺在這裡的是——”
“沒錯,真正的楊大人早就死了,或許從他回鄉那時起,就被他的親生弟弟楊之獨殺死,就連妻兒都沒能逃過毒手。試問三個不會武功的人,如何能逃過大宗師的追殺呢?這三名死者,正是楊先生一家。”
說到這裡,仵作突然想到了什麼。
“二位殿下,小吏還記得,當年楊之慎回鄉,確實動工修葺過祖宅,他從北山採石場購置過一批石料,向官府報備過的,用的都是好貨,是運往雲上京修築皇陵剩下的廢料。當時小吏還腹誹過幾句,不過他用量不大,又是朝廷重臣,便沒往心裡去。”
“這些石料用在哪裡?找到了嗎?”
一名差役應道:“在臥房,床底地板下面埋了一個石棺。”
眾人轉到臥房,這邊也是滿地的狼藉,木床很大,被翻起挪到一邊,這顯然是一張雙人床。
李悅看了看床,冷笑:“難不成每夜他都是抱著屍體睡的嗎?”
密探和侍衛們俱是脊背一涼,郡主雖說是無心,但......細思極恐啊!
地板翻開來,下面果然是一口空棺材,隨葬物品挺多,俱是精巧別緻的小物件,簪子珠釵花鈿之類的最多,一副卷軸在其中就很顯眼。
李度跳下去,拿起卷軸展開。
一幅絕美的女子畫像展現在眾人面前,帶著幾分仙氣,除了容貌,乍一看頗有幾分秦羽霓的神韻。
“來世相守到頭白,今生何故惹塵埃?”
李悅將畫上的題詩吟了出來,李度撇嘴嘲道:“嘁,字跡倒是一模一樣,境界卻是差的太遠。”
與當初書房中那副持劍臨風的畫比起來,也是差了不少,起初不覺得,如今得知作者不同,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當初怎麼就沒有識破呢?
再想到曾經掛在書房中的那副畫,李度不由得泛起陣陣厭惡。
所以,你當初告訴我金劍先生的佩劍放在那裡鎮宅辟邪,便是這個意思嗎?
你把阿兄和侄兒的屍首封在牆裡不算,還要用殺死他們的兇器鎮壓冤魂,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內心之陰暗,手段之殘忍,真真是生平罕見。”孟鸞感慨。
周遭響起陣陣附和的議論聲。
李悅指著棺材,肅然道:“看到沒有?叛軍都是什麼樣的人?遇上了絕對不可掉以輕心,心慈手軟。”
眾人轟然應諾。
“他這麼做,究竟是什麼目的?那可是......阿兄和嫂嫂啊,怎麼能下得去手?”毛易山澀聲道。
“你們看這幅畫。”李度解釋道,“他對待楊許氏終究是不同的,阿兄和侄兒封在牆中,又以金劍鎮壓,顯然只有恨意;唯獨楊許氏,用上好的石棺收殮,隨葬這麼多頭面首飾,還有這畫。這都說明——
他對嫂嫂的感情,是一種深深地眷戀。”
“啊?這......”
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等心思的人,難怪會做出折枝案來,想來定是慾求不滿吧。”
“天理人倫都不顧了。”
“簡直、簡直......禽獸不如!”
“說禽獸都是輕的了。”
“真想拿了他,下油鍋。”
“你打得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