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月前。
貝貝齊在陰暗的角落會見了薩諾斯。金髮的少年恭敬地彎下身子，向這位幫助自己許多的不死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貝貝齊，我很高興你沒有死在亡靈天災中。”薩諾斯感嘆著，他已經見過太多的天才猝死了，也見過太多的偉人還未施展拳腳便離開人世。貝貝齊是薩諾斯認為最有希望整合整個雪原的人。
“我的導師。我沒有死於亡靈天災還是因為那位阿比蓋爾保護了我。”貝貝齊感嘆著。
“保護你？她應該是你的敵人吧。我猜猜，她是對萊斯托王有了抗拒心了吧？”
“是的。我偽造了萊斯托王的回信，讓她以為萊斯托王徹底拋棄了她。實際上，萊斯托王真正的意思卻是儘量爭取阿比蓋爾的安全。我讓某一個敵視黑暗精靈的部下捏造了一封信。雖然手段卑鄙，但我認為這是值得的。”貝貝齊道。
薩諾斯疑惑道：“貝貝齊，那個黑暗精靈當真值得你如此看重嗎？”
“在她被關押的那段時間，我才能更深刻地瞭解她的思想。在某種程度來說，她有著所有人不能企及的前瞻眼光。”貝貝齊一想起自己與阿比蓋爾辯論的場景，便唏噓不已。雖然那個黑暗精靈還有些稚嫩，但她遲早會成長起來的。
讓黑暗精靈和人類共處，這看起來似乎只是簡單的人權問題，但這件事所產生的積極意義卻是難以想象的。一個荒廢、發展緩慢的世界一旦包容了更多的種族，將會迎來前所未有的大發展。
薩諾斯點頭道：“既然你活了下來，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回東方，重整旗鼓嗎？”
“不。導師，我已經想明白了。”貝貝齊道，“第一，我所渴望的，其實並非是成為統一天下的王；第二，見識到巫妖的力量後，我就明白了，我永遠不可能統一雪原。既然如此，為何不放棄呢？”
薩諾斯面露驚訝之色：“放棄？貝貝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要放棄你建立起來的大國基業？這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啊！”
“世人都說，雪鷹之王，不敗的貝貝齊已經死在亡靈天災中了。既然如此，便讓這個流言成為現實吧。統一雪原有更好的人選，那個人必須是能夠不被巫妖阻礙的人。”貝貝齊鄭重道，“我的導師，我認為阿比蓋爾才有資格成為那個人。”
“那個黑暗精靈？不，我的孩子，她還太過稚嫩。論經驗，她不如你；論才能，她只是擅長於知識而不擅長治國。無論怎麼看，她都不是最後的人選啊。”
“她有一個其他人無法比擬的優點，她不會被巫妖阻礙。如果是我的話，恐怕還走不到那一步，便會被那恐怖的巫妖殺死了。只有阿比蓋爾，無論她怎麼做，被巫妖選中的她都會被寬恕的。她能夠從巫妖手中活下來就說明了這一點。”貝貝齊搖頭道。
“所以你？”薩諾斯問道。
“因為她還太嫩了。我要幫助她成為一位‘王’。為此，我還需要導師您的幫助。”貝貝齊堅定道。
“我的孩子，你想好了嗎？”薩諾斯長嘆道。貝貝齊他這樣做，意味著他將自己所有的資本，都交付給阿比蓋爾，交付給那個黑暗精靈，“到時候，你要如何克服世人對黑暗精靈的偏見？”
“就以貝貝齊的名義。我想，如果是我和老師您的聲望的話，恐怕短時間也不會有人反對黑暗精靈為王一事吧。”
“我的孩子，你要知道，我與黑暗精靈的主母其實是敵人。我與她的恩怨從安德烈時代便開始了，不過為了你，我願意暫且放下仇恨。”薩諾斯點頭道。
“導師，我已經無法更好地感謝你了。如果有下一世的話，請讓我為您服務吧。”貝貝齊感動道。薩諾斯為了他已經付出了許多了，他希望貝貝齊統一雪原，帶領永冬之境走入一個輝煌時代。貝貝齊難免會有自責，他辜負了導師的期望。
薩諾斯伸出手，握住了貝貝齊的手：“六十年前，我在雪地找到你，那時的你只不過是被遺棄的孤兒。我親眼看著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早已把你當作我自己的孩子了，何須再談論感謝與回報呢？”
金髮的少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他眼睛有些溼潤。
他今天的決定，意味著他放棄了自己過去的一切，並無私地將自己的基業交給阿比蓋爾，也自私地辜負了薩諾斯的期待。
“不過，導師，我可不願意就此老去。在死前，我要去做一件我日思夜想的事。”貝貝齊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我要去殺死巫妖。殺死它，殺死那個怪物。哪怕我粉身碎骨，哪怕我萬劫不復，我也要成為挑戰神話的那個人。”
薩諾斯不無悲傷道：“那是自殺啊。布萊恩·韋恩不是人類能夠戰勝的敵人，我們還需要時間，許多許多的時間……”
“若是有了屠龍的力量，卻沒有屠龍的心，那豈不是更加可悲？我可不希望若干年後，所有人早已潛移默化地適應了巫妖的控制，我要成為那個傳說，我要站在歷史上，去提醒後來的每一個人，絕對不要忘記人類共同的敵人。”貝貝齊眼中全是決然。
一個世界，總有那麼多偉大無私的人，會願意去奉獻自己的一切。在其餘人還在爾虞我詐，還在用狹小的心思揣測他們的意圖時，這群人卻早已走向赴死的路了。
世人會說他是為了留名青史、會說他其實是去投靠巫妖、會說他其實別有目的。
但貝貝齊就是如此純粹。
“導師啊，我的異身堅持不了多久了。就算我不去找巫妖，我也要不了多久就會老死的。”貝貝齊苦笑著，“至少，在死前，讓我任性一次吧。”
目送著貝貝齊離開，薩諾斯心中湧起一股悲涼之情。
人世間的恩怨與故事，為何總是會帶上一股悲傷？是因為死亡是所有人的歸宿嗎？
“布萊恩·韋恩，人間有如此多的，一代又一代的人物向你挑戰，我不信你能永遠凌駕於世界之上。”薩諾斯咬牙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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