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憤怒地用拳頭錘擊著身前的案桌,他灰白的髮絲由於怒氣而根根倒立,看起來好像一頭憤怒的白獅一般。王者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嘴唇邊的鬍鬚扭結成一團。
“你們這是做的什麼好事!”安德烈隨手拿起一個物件砸向身前的部下,“我讓你去徵收異身者,你結果告訴我沒有一個人願意入伍?”
部下索性跪倒在地,謙卑道:“王……大家,都厭倦戰爭了……”
“厭倦?”安德烈氣得發笑,鬍鬚亂顫,“那你給我帶入把那些年輕男性全部綁過來!不管他們願不願意!”
王的下屬聲音有些哽咽:“王,我也是有子嗣的人……我很清楚大家的想法,我真的不忍心把年輕人也拖進戰爭鄭我們的王啊,黑暗精靈只是想求得一塊土地繁衍生息,大地上那麼多的疆土無人佔據,不如就讓一塊給她們吧……”
“不可能!那群棕面板的怪物!一塊土地也別想從我手中拿到!”安德烈活像吝嗇的老頭,他豎起一根手指,”這一塊土地,每一塊雪、每一寸陽光都是屬於我的!都是屬於巫神的!其他人都不允許擁有!“
部下抬起頭,看見安德烈眼中佈滿了血絲,那癲狂的模樣與記憶中的王者光輝截然不同。
是從哪一開始,偉大的王變成了這個模樣了呢?
過去那個無畏、勇敢、善良、寬容、無私的王去哪裡了?
他跟隨安德烈五十多年了,親眼見證了王的一生。也只有他最清楚王身上的異變。
安德烈似乎冷靜下來,他冷冷道:”你也有子嗣?我記得你只有一個兒子吧,其他十幾個只是女兒。“
”是。“
”他叫什麼?“
”菲利普。菲利普,王,是您給他起的名字。“部下猶記得,當時的王還沒有現在這麼瘋癲。
”菲利普……我記得這個年輕人,幾年前由於派遣任務離開了吧,算算日子,明年就會回辛特拉對吧?“安德烈道,”如果明年他回來前,你還沒有完成我的任務,我就讓你抱住你兒子的頭顱痛哭!“
“王!”部下臉色一變,發出了哀嚎。
這個時代,父子關係是最親密的關係之一。因為一個孩子的母親作為城市內的生育者,只負責為有需要的男性產下子嗣,而父親則會將後代撫養長大。也託安德烈的福,男性地位在這個求戰年代十分超然。
作為跟隨安德烈半輩子的老人,他也失去了生育能力,菲利普可是是他傳承的最後希望,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現在,安德烈居然拿他兒子的生命威脅他,這也讓這位老饒忠誠產生了動搖。
這麼多年來,越來越多的人離開安德烈,只有他守護在眾叛親離的王身邊。
這是第一次,這個騎士產生了離開的念頭。
安德烈又莫名亢奮起來,他怒吼道:“不要了!滾下去!滾下去!”
部下只能懷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房間。
等到他離開後,安德烈忽然用拳頭狠狠打著自己的頭顱,毫不留情。
“該死該死該死!這不是我要的!我究竟怎麼了!”
他抱住自己的頭,在冰面上痛苦地打滾。
“滾出我的腦海!滾出去!”
安德烈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是這一次,沒有人願意進來關照一下這個曾經讓人尊敬的王者。
沉悶的腳步聲從安德烈身後傳來,這個腳步出現得毫無徵兆,腳步聲中有安德烈所熟悉的那種壓抑與無奈。
就好像他現在一樣,心向光明,卻身處黑暗。
“父親……”
安德烈年邁的身軀在顫抖著,他回頭,果然看到了薩諾斯佝僂在斗篷中的身影。薩諾斯的模樣與五十年前比無二致,歲月沒能在這個骷髏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我的孩子。”薩諾斯悲哀道,他為安德烈的慘狀而痛心疾首。這種痛苦,他許多年前也曾經擁櫻當他在那個巫妖手下匍匐求生時,他也是這樣絕望。
還有什麼能比誅心更殘忍的事嗎?
布萊恩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在逼人自誅其心嗎?
“父親……告訴我,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年老的安德烈跪在薩諾斯面前,老淚縱橫。
薩諾斯搖搖頭,他不能告訴安德烈事實。知道事實後的安德烈只會絕望地去找巫妖尋仇,而這只是自殺而已。活下去,才有機會逆轉,這是薩諾斯始終堅守的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