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成年頓了頓:“只是不知道小姐會這麼早過來,倒是把老朽嚇了一跳。幸而我昨日在外間歇下,若是回了內宅,小姐可是要苦等了。”
寅時三刻,不說是成年,連紫容都覺得早得過分。
方才在馬車上看到成年的神情自己就覺得奇怪,成年是醫澄軒明面上的掌櫃,經營著醫澄軒,與各色人等打著交道,怎麼會明在知道自己要來的情況下而沒有提前準備好呢?
再說成年的模樣,分明就是在沉睡中被百合敲門聲吵醒的,紫容想得明白,這分明就是顧子由的惡作劇,以容珩的性情,恐怕都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想清原委,紫容就是想離開也是不可能的,司琴和百合聽她的吩咐,恐怕這會兒子馬車已經在半路上了,沒到時候是不會再回來的。
紫容道:“顧大夫是否與你說只管帶我到藥方,卻未曾說帶我到藥房之後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成年點頭,道:“小姐真是妙算。”
紫容憋著一口氣,道:“那便不走了吧,我去前頭的亭子裡歇著,有勞成叔替我拿張毯子過來,早起涼,我也多睡些,不然等會要是不小心打破了哪些瓶瓶罐罐那邊便不好了……顧大夫或是容二爺來了,你再來喚我。”
說完,就往前頭的亭子走去。
成叔聽紫容這麼問,哪裡有不明白的?只是自己主子做下的事情,自己也多少理虧罷了,應了聲“是”,便下去了。
紫容自顧自在漆紅長椅上坐下,伸展了下發酸的手腳,把雙腿也一併抬到長椅上,臉趴在椅架上看種在兩旁的草藥,一叢一叢,或青或黃,或高或低,在不遠一處泥地上,混雜在草藥之中的,三、兩劈開的竹節綁成架子,架上爬滿了葡萄藤。
紫容懶洋洋地看著這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打了一個哈欠,成年效率倒是很快,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短裝打扮的學徒給她帶了一床狐狸毛毯子和一個暖爐,點了火溫上熱茶,加兩盤剛出爐的杏仁酥,還往外冒著熱氣,
紫容名義上是來學醫,但她怎麼說都是顧子由請來的客人,學徒也不敢把她當做同樣的人對待,言語之間頗為恭敬。
“成掌櫃那裡臨時有了事,就讓小人先把東西送了過來,讓小人問小姐,天涼,是否到廂房裡去?”
紫容擺了擺手,道:“不必麻煩,這裡的花草我看著甚為歡喜。”
紫容眼球一轉,道:“你若是見到你家主子,就告訴他,我就在這裡等他,但我從來都是閒不住的人,若是等得久了,辣手摧花這樣的事情也是能做得出來的。”
“這……”小學徒看了看紫容一旁的藥草,嚥了咽口水,道:“姑娘先歇著,主子一會兒就到。”說完,就轉身跑走了。
紫容也不想為難他,抱著毯子,看著不遠處的葡萄藤出神。
她也是沒有想到,早朝是寅時開始,卯時開始,雖說一品大員不用像尋常京官一般一大清早就到午門候著,但紫容想,容珩已經遭到多方猜忌,以他顧全四方的性子也不至於朝未散即退。
“枯藤老樹,池水殘花。”
天剛泛起魚肚白,看時辰也不過是卯時二刻,紫容喝了杯熱茶,吃了幾塊杏仁酥裹腹,便抱緊毯子,頭斜靠在後方的大圓柱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等她悠悠醒來的時候天已然大亮,紫容習慣性地揉了揉睡眼,伸展了身子,轉到一半卻突然頓住。
這草木包裹的三角亭中,容珩側著身坐著,他一身素白長袍,長髮只用一根玉簪束起一個小髻,鼻樑高挺,面板白皙,在晨光下,彷彿能看到他臉上的微小絨毛,他神情專注,長長的睫毛垂著,右手拿著書卷,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