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伯明先生如期回到御靈山莊。
走入柵欄門,一路審視過去,直到步入前廳,伯明先生一直微蹙著眉頭。
看得出來,銀硃還是盡力將山莊維持地井井有條,只是細枝末節上,這孩子明顯有些漫不經心,應該是最近這幾日的事情。
銀硃急忙將新沏的雨前龍井端了上來,不敢直視師父的眼睛,連一直跟隨在伯明先生身後的玉竹,她也刻意避開了目光。
伯明先生見她神色憔悴,難得地沒有出聲斥責,只是說自己需要靜休一段時日,讓兩個徒弟自便,不需每日前來請安。
玉竹和銀硃應了,低頭走出了前廳。
剛一出門,玉竹猶豫著要不要同她講話,銀硃便端著茶盤轉身去了廚房。
看著她明顯清瘦許多的背影,玉竹心中一酸。
他與師父和幾個師弟妹這麼一走,便是一年多的光景。
他們遊歷在外日子倒還好過些,而銀硃則孤身一人照料著山莊上下,連個說話吵架的伴兒都沒有,想來日子必然寂寥難熬許多。
想到此處,玉竹哪還有與她置氣的心思?
銀硃在廚房內清洗著茶具,忽然聽見外面傳來音調怪異的貓叫聲,一聽就是玉竹假扮的。
她撇了撇嘴,順著聲音從開啟的窗戶往外看,然而並未看見那個傢伙的影子。
銀硃正在奇怪這傢伙想做什麼,忽然一個人偶出現在窗臺上,看起來是泥土燒製的,繪上了精緻的面孔和秀美的衣服,就連發式也精雕細琢,跟現在的銀硃一模一樣。
銀硃正要抬手去拿這個泥人,忽然泥人動了一下,接著便是玉竹捏著鼻子發出的尖細聲音:“玉竹那傢伙真是混蛋!出去了那麼久也不問問人家過得好不好,等我見到他,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銀硃板起臉孔,努力憋住笑意,瞪著那個左右亂扭的泥人。
然後,又有一個身著青衣,頭髮很短的泥人冒出了窗臺,對著第一個泥人作五體投地的叩拜姿勢:“銀硃姑娘饒命!玉竹再也不敢了!”
泥人銀硃哼了一聲,飛身而起落在泥人玉竹頭頂,不住地狂踩,便聽見一陣叫苦不迭的求饒聲從窗臺底下冒了出來:“銀硃,我錯了!”
“接下來一個月,不,一年,先生吩咐的活計我都替你做!”
“還不夠嗎?那我這些時日攢下的銀子都給你買珠釵胭脂,反正我的銀子就是你的銀子,你的銀子還是你的銀子!”
“實在不行,我就給你當練功時候的沙包,絕不說一個疼字!”
……
玉竹在窗外絮絮叨叨說個沒完,銀硃默默地聽著,終於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角滑落,一顆之後就再也收不住,淚水止不住地溢位眼眶,乾脆放聲大哭起來。
玉竹從窗臺下面探出腦袋,看著她用手帕捂著臉龐,很快這條手帕就溼透了,她便乾脆蹲在地上,將臉埋在膝上,仍是止不住地嗚咽。
玉竹一隻手撐著窗臺,翻身跳進了廚房。
他也跟著蹲在銀硃身旁,抬起胳膊環住了她,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頭,輕聲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不開心了!”
銀硃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地說:“玉竹,我好笨,我不該跟你吵架!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好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