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眼瞅著馬千衡臉色越來越黑,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在這麼下去,恐怕這位力拔山兮的大將軍要當場暴動,便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馬將軍請放心,這張紙箋上的內容,目前還沒有洩露出去。”
馬千衡只覺得喉嚨乾澀,他啞著嗓子問:“南芳國的皇帝不知道?”
“我並未將上面的內容洩露給任何一位君主,算是我想與馬將軍合作的誠意。”李修直視著對方。
“為什麼?”馬千衡萬分不解,“你不是南芳國皇帝派來的嗎?”
李修苦笑著搖搖頭:“我與朝廷兵無瓜葛。”
馬千衡眯起那隻銳利的眼眸,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不透一個人:“你到底是誰?”
李修略一踟躕,回答道:“我曾經姓百里。”
百里,乃是南芳國國姓,唯有皇室嫡系血脈才能冠以國姓,旁支親族都得改為“白”姓。這一點,就連鄰國的馬千衡也曾聽說過。
而“曾經”二字,馬千衡知道里面更是大有文章,但他沒有追問。
“你想借西慶國的力量,助你奪回你的‘百里’舊姓?”這是馬千衡能想出來最為合理的解釋了。
李修淡然一笑,又喟嘆一聲:“我現在只是一介布衣,並且十分享受現在的無拘無束,馬將軍不必多慮。我只希望,這次事件若能平息,請馬將軍多為規勸自己的君主,勿要輕易傷害兩國百姓的平靜生活。”
不知為何,眼前這位年輕人竟讓身經百戰的大將軍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又看見旁邊的霖淑公主,想起來她似乎也是他們所救,他對幾人的敵意迅速褪去,這才意識到自己魯莽的待客之道,急忙邀請幾人入座。
阿海撣了撣座椅上的薄灰,毫不客氣地坐下。
李修見他又要去招呼下人倒茶,急忙攔住他,說道:“無需勞煩,我還有重要的事情相與馬將軍相商。”
馬千衡不敢怠慢:“在下洗耳恭聽。”
阿海對珊瑚咬耳朵:“這大叔脾氣變得太快了吧?剛才還要打要殺的,現在這麼和氣。”
“那是因為李修哥哥的魅力無邊!”珊瑚替李修大言不慚地說,果然換來了阿海一個巨大的白眼。
李修不理會他倆的竊竊私語,對馬千衡道:“現在我告訴馬將軍這張紙箋的來歷。”
於是,他將尚不為世人所知的長清教與前朝皇族遺孤的事情告訴了對方,以及如何從這個教派的教眾手中獲得的這封密信,再輾轉到了他的手中。
一席話足足講述了一盞茶的功夫,只把馬將軍聽得是目瞪口呆,沒想到一張紙箋竟牽扯出如此龐大的內幕。
他只覺得自己置身於平靜的湖泊之旁,看著湖面上波光粼粼,一派平靜氣象,卻不知隱在湖面之下,一隻蛟龍正欲破水而出。
不知覺間,他的額頭冷汗涔涔,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紙箋上的內容,想必馬將軍比我還清楚,到底有多機密。”
看見馬千衡點頭,李修繼續道:“縱然如此,這些資訊還是洩露出去,意味著承陽陛下的身側有了奸細,馬將軍可有任何想法?”
馬千衡清了清有些麻木的喉嚨,低聲道:“要想了解到如此詳盡的佈局安排,在朝廷裡不超過五個人。只是諸位都是多年的肱骨老臣,怎麼會輕易出賣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