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剛要出聲相詢,那老婦人發出一聲沉悶的驚呼,舉起瓦罐就往他倆方向扔來。
李修閃電般攔在珊瑚身前,一個手刀橫劈過去,瓦罐立刻四裂散開,裡面是空的,看起來這個老婦人是到這裡取水的。
李修還未對一言不發就出手傷人的對方發動反擊,那老婦人自己卻在用力猛擲之下,虛弱的身體站立不穩,就要往後跌倒。
李修下意識地快跑兩步,扶在她的胳膊上,免於她這一把快散架的老骨頭當真要七零八落了。
老婦人有些驚惶地看著李修,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又有一個人影從前方甬道里跑了過來,邊跑還便急呼著:“嬤嬤,小雨她又發病了!您快去……”
她話未說完,便看見了手扶在嬤嬤臂膀上的李修,驚駭之下以為李修要對老人家不利,雙手立刻握拳,顫聲道:“快放開她!”
李修見老婦人已經站穩,便鬆開了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又剛剛聽見“發病”二字,作為醫聖的徒弟,他很自然地出聲詢問:“是有人生病了嗎?我會一些醫術,可以幫病人瞧一瞧。”
女子用警惕的眼光看著李修,不敢接受他的幫忙,便轉頭看向那個老嬤嬤。
嬤嬤打探著去瞧李修的神色,發現他面容沉靜,眼神中沒有絲毫戾氣,她雖然是個大字不識的老太太,但是對於看人還是有幾分把握。
“你當真會看病?”她帶著老年人的喘息聲問道。
李修點頭:“我的師父是一位很厲害的大夫,我雖然只學了個皮毛,但是會盡力一試。”
嬤嬤便讓那女子攙扶著,對李修道:“跟我來!”
李修伸手叫過了珊瑚,兩人跟在嬤嬤身後,穿入前方未曾踏足的甬道。
越往裡走,李修越發現這座地下建築的複雜,每隔一段甬道,便有一間寬敞的磚室,每個磚室都有數個出口,不知道都通向哪裡。
甬道里都沒有點燈,在沒有光源的地下黑暗一片。
而前方兩人對這裡十分熟悉,腳下不停地朝著黑暗前行,不時出聲提醒他們轉彎。
李修手持著火摺子才能勉強跟在她們後面,他感受到身旁珊瑚把自己的胳膊摟得更緊了,便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讓她不要害怕。
如此前行了一刻鐘後,前方傳來悉悉索索低聲說話的聲音,又一個磚室緊跟著出現在面前。
跟剛才漆黑的磚室不同,這裡靠牆點著一盞油燈,照亮了一半的空間。
磚室裡多多少少擺放著些許物事,幾張破舊的桌椅凌亂地擺放著,牆壁上的木架子上擺著大小不一的杯碗,角落堆疊著幾個木筐,也不知道里面塞的是什麼,還有幾張簡陋的木板床靠著牆壁。
四五個身影圍在靠牆的一張床鋪邊上,聽見有人回來都轉過了頭,同樣被不期而至的李修和珊瑚嚇了一跳。
李修一眼便瞧見床鋪上有一個瘦弱的身體在不斷顫動,他來不及解釋,走上前去。
那幾人剛想去攔,看見嬤嬤搖了搖頭,便都站到一邊。
李修看見這個病人是一個小女孩,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身子比纖瘦的珊瑚更加瘦弱,臉頰深陷,膚色蠟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此時她雙眼翻白,嘴巴里被塞進了一塊破布,以防她不小心咬到舌頭,白沫不斷從嘴角冒出,身體不自主地抽搐著。
“這是驚厥的症狀。”李修說。
老嬤嬤微顫著雙手撫在小女孩臉上,默默點頭。
李修在床沿上坐下,解下自己的包袱。
這次去西慶國,他沒有帶太多的行李,藥品也只帶了些防暑降溫的丸藥,不過用來針灸的銀針他倒是一直都帶在身邊。
他取出包裹銀針的布簾,攤開在床邊,露出裡面一排從一寸到三寸半的長短不一,粗細有異的銀針。
珊瑚很自然地上前幫忙按住了顫抖不止的小女孩,李修熟練地拈起銀針,在她的額上神庭,絲竹空等七處穴道各施一針。
他的動作熟練,下手十分果斷,老嬤嬤一開始還有些不放心,到後來漸漸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施針之後,小女孩抽搐立刻停止,身子無力地癱軟在床上,只是仍舊雙目緊閉,沒有恢復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