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就沒有簽字了?協議裡也包括你現在做的這些?”女人的聲音尖銳而冷漠,甚至因為語氣過於凌厲,而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景鎮,你敢說這不是你在自欺欺人?”女人的表情裡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譏諷。
景行站在一邊,一臉漠然的看著原本應該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在此刻卻像是仇家一樣卻如此針鋒相對,誰也沒有對方是自己的親人就主動退讓半分。
隔著有幾步的距離,裡面的聲音聽不太真切,林青柚透過虛掩著的門框看過去,沒看到正在爭吵著的兩人,從她的這個角度望進去,只能看到景行的側影。
他微微低著頭,正盯著地上被摔得破碎的玻璃杯看,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對這種爭吵已經是習以為常。
林青柚怔了怔,看著他近乎漠然冰冷的表情。
裡面,兩人的爭吵還在繼續,景鎮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衛書瑜的音調驀地高了起來:“辰銳和虹森為什麼聯姻,你我心裡不比誰都清楚?”
似乎是被逼急了,她冷笑一聲,看著他一字一頓:“你需要一個已婚父親的正面形象,而辰銳旗下也需要穩定的資金鍊條,辰銳和虹森早就纏在了一條線上,現在你又想動別的心思?”
“我說過多少次了,聯姻歸聯姻,公司的事上互不干涉,虹森的這個專案我自己心裡有數。”說到這裡,景鎮停頓了一下,然後看了景行一眼,又忍著不耐煩繼續往下說,“景行是我兒子,我還會坑自己兒子嗎?”
“是,他是你兒子,你什麼時候把他當成兒子了?”衛書瑜冷笑一聲,“這麼多年了,你有管過他一點?”
景鎮皺眉反唇相譏:“那你就管過他?”
不過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景行聽著兩人由公司問題上升到家庭的爭吵,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這就是他的家庭。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大半年都未曾露過面的父親母親,好不容易見一次面之後卻從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反而為著一些無足輕重的事爭吵個不休。
他似乎成了兩人口中的一件物品,可以被人隨意的拿起、放下,甚至也可以被人輕而易舉地丟棄。
景行自嘲的笑了下,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只是作為一個身體裡流著他們共同血脈的繼承人的存在,但一次又一次的從親生父母那裡聽到這些刺耳的話,一種強烈的被拋棄感仍然是湧上了心頭。
他們是不是以為他已經習慣了這些,所以在聽到這種話的時候就不會再難過?
景行低低地垂下了眼簾,鴉羽一般的睫羽藏起了眸底晦暗的陰影。
景鎮和衛書瑜的爭吵聲越發激烈,像是要掀翻屋頂,景行一直是像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臉帶漠然的聽著,直到衛書瑜口不擇言的那一句“你以為我就想要這個孩子了?”入了耳,他的瞳孔微微一縮。
半晌,他抿了抿唇角,忽然輕聲問了他們一句:“既然這麼討厭我,為什麼還要生我?”
像是一部正在播放的荒誕電影被人忽然按下了暫停鍵,他的這句話一出來,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正在劇烈爭吵的兩個人齊聲熄了火,一時間屋裡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