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柚出了小區,一口冷空氣迎面吸進肺裡,連帶著眉梢眼角都是徹骨的涼。
平地而起的風裹雜著寒意從領口傾數灌了進去,空氣裡殘留著潮溼的雨水氣息,被霧氣侵蝕的髮絲貼著臉頰,微微發冷。
冬夜的冷卻比不過心底的冷。
語言像是一把銳利的長刀,插入心臟時便是鋪天蓋地的涼。
十字路口的交通指示燈紅了又綠,綠了又紅,街邊的行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她始終安安靜靜的站在離人群很遠的地方,周身帶著一種與人聲喧囂格格不入的漠然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教堂上的古老時鐘咚咚咚的響過七聲,沉悶的鐘聲夾雜著車鳴聲迴盪在城市的夜色裡。
林青柚如夢初醒,抬眼望向了遠處大廈上的巨大電子顯示屏,一雙黑幽幽的眼珠映襯出滿城的寂寥燈火。
她出來的急,手機也沒拿,就連身上穿的都還是下午睡覺時的那件薄睡衣,站在外面被風吹了這麼久,手心早已是涼的摸不出來半分溫度。
林青柚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覺得臉頰的溫度和手指的溫度也差不了多少了,她將袖口往下拉了拉,慢吞吞的轉了個方向往前面走去。
走了約有半個小時,林青柚拐入一條熟悉的街道,抬頭湘州三中這四個狂野氣息十足的草書就遙遙的映進了她的眼簾。
林青柚以前總覺得這字型設計的太奔放不羈,現在單單是看著這四個冷冰冰的字,卻有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不知道是因為三中帶給她的這些記憶,還是因為在三中相識的那些人,讓她對這個全然陌生的城市也模模糊糊的生出了一種隱約的歸屬感。
林青柚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還是往旁邊的行道樹下挪了挪。
她沒穿校服,門口的保安肯定不會放她進去。
雖然在這個時候報上老徐的大名,老徐肯定願意來門口認領她,但離放學也就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了,林青柚也不想以這一身睡衣的形象出現在她親愛的七班同學們的面前。
三中的校門正對著一個風口,地理學上的狹管效應在這裡發揮了個極致,風大的幾乎能把人給吹走。
林青柚的頭髮被吹的亂七八糟的,長長的黑髮隨風跳著舞,進而糊滿了一張小臉。
鑑於這個形象實在是太像從電視劇裡爬出來的貞子了,怕嚇到過路的人,她拽下了手腕上戴著的一根小皮繩,在腦後紮了一個簡單的低馬尾。
在風口站了一會兒,林青柚感覺自己的關節開始咯吱咯吱作響,像是得了什麼類風溼性關節炎。
南方和北方還不一樣,湘州的冬天是一種溼冷,穿再多的衣服好像都沒什麼用,寒意像是藏在棉絮裡的一根針,直接順著肌膚的紋理扎進每一個毛孔裡,讓人幾乎無處躲藏。
林青柚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有些受不住的在臺階上蹲了下來,然後伸出雙手環住了自己的膝蓋,腦袋聳拉著垂進了臂彎裡,似乎這樣就能抵抗掉這些侵入骨髓的寒意一般。
七點五十,三中的校門準時開啟,陸陸續續的有穿著高二校服的學生走了出來,高三的學生還有一節晚自習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