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聽人說,暮雲山莊被人一夜剷平,雞犬不留,師弟你也姓雲,莫非是莊主雲舒之子?”正中所坐老者似乎頗為在意雲逸的身世,饒有興趣的問道,未等雲逸答話,忽的又搖頭續道,“非也,雲莊主似乎膝下只有一女,年紀與雲師弟相仿,其餘諸子皆早年夭折,不過雲師弟的劍法卻極為精熟,想來是自幼習得,但暮雲山莊家傳劍法從不傳外,此事卻讓人疑惑。”
“師兄差矣,古人云“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師兄又如何得知不是有人騙得劍譜,而後殺人滅口,掩人耳目。”青臉長老一雙詭異的目光直視雲逸,聲音似乎有隱隱的挑釁之意。
雲逸想起了那個恐怖的夜晚, 血洗暮雲山莊的舊景又浮現在他眼前,婦孺的哀嚎慘叫,幼童的啼鳴,那時瘋癲的他狂躁著,那一夜他每個毛孔都散發著暴唳與血腥。
"住口”,雲逸忽的拔劍出鞘,渾身氣血沸騰,通紅的雙瞳在燃燒著,人似已化作一道劍影,一把嗜血如命的狂劍!向青臉長老直直撞去,整個大殿似乎都要被這一劍洞穿。
面前的青臉長老忽的飄渺起來,他的身形似乎化為了水倩兮瘦弱的身影,神情哀怨,悽悽的向他招手,雲逸見到水倩兮,猛然清醒過來,忙撤劍回身,筆直的身子如受重擊,摧枯拉朽般的反噬之力似乎要將他的經脈生生扯斷,哇的噴出一口鮮血,以減輕反噬之力。
身子尚未落地,周圍紫氣環生,層層繞體,緩緩將他體內的戾氣盡皆化去。雲逸這才恢復清明,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象,自始至終,這幾名宗主長老連眉毛也不曾動的分毫,三言兩語便挑起雲逸殺機,如此道行,不由的讓人心生恐懼。
長眉的老者微微一笑,手撫拂塵,淡淡的看著雲逸,苦口婆心道”雲師弟果然與別人不同,擁有血魔眼,難怪師傅他老人家會破格收你關門弟子,師弟且稍安勿躁,你心魔頗深,我幾人在你初到安神殿時,便已看出,剛剛略微一試,便已顯露,此心魔若不除去,恐怕他日難成正果!“
”心魔?“雲逸未料到長眉老者會有此一說,神情一震,我怎麼會有心魔?
”師弟的心魔在何處,師弟應該比我們更為清楚,解鈴還需繫鈴人,師弟也不必太過著急,此心結日後必會有人替師弟解去,機緣巧合之下,或許還能成為一段佳話,否則......“長眉道人慾言又止。
雲逸心中大驚,忙問道”否則當如何?“
長眉老者忽的嘆道”師弟你好自為之吧!“
方待再問,哪知青臉道人忽的冷冷說道"你可知你為何適才會敗於那三名弟子之手嗎?"
雲逸搖頭微嘆,這幾人今日有意激自己出手,試探斤兩,談笑間便已將他玩弄於鼓掌,卻也不由雲逸不信服。只是自從雲逸入得山門以來,所遇之人皆怪誕離奇,盡顯邪帝門人本色,雲逸不知這些人意欲何為,只得如履薄冰,全神戒備。此番見這青臉長老如此一問,明白對方看破自己剛剛仗著懷光劍利器取勝的端倪,一時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師弟,你可知你並未敗在劍法上,而是敗在心上!”正中的宗主一語點破天機,雲逸卻一臉茫然,不知所言何意。
那正中之人微微一笑,續道“若是猜的不錯,師弟的劍法是偷學來的吧!你只習得劍招,卻並不懂得吐納之法,暮雲劍法勁力陰柔,在乎以柔克剛,適才你卻反被人連連剋制,你可知是何緣故?”
雲逸茫然搖頭,對於什麼吐納之法,雲逸一向懵懵懂懂,他只知劍法要快準狠,所以他每日練劍只練一招,一劍刺出,洞穿飛蚊,他便練了五年。
“劍隨意走,意隨心動,心動,則劍動,心止,則劍止,與人交手,不觀手,不觀眼,觀敵心,以心觀心,這便是心劍的奧秘!”
雲逸恍然大悟,適才交手時,對方不但在自己每次出招前便能知曉劍招,且能使出破解之法,原來如此,心劍之術,恐怕比胎息法料敵於先強上百倍,不由得暗暗驚喜。
長眉長老續道,“世上之人,皆以為修仙之人,只修自身,不論及其他,其實不然,無論內丹術,外丹術,或是強筋健骨之術,所學甚廣,博採眾長,才可得成大道。師弟天賦異稟,若能依法勤加修煉,前途不可限量!”
三名宗主長老對著雲逸微微頓首,以示鼓勵。
雲逸尚是首次如此被人諄諄教誨,忙起身深施一禮,道“雲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來幾位師兄是故意探得我的虛實,忠言相告修仙之術,小弟不勝感激。尚不知三位師兄名諱?”這三人行事雖是怪異,對自己卻是用心良苦,雲逸不禁頗有些感動。
“我的名號酒徒子,長眉的是須彌子,青臉的是青蓮子,師弟要是有事,大可來安神殿找我們。”話音漸遠,三人已隨風去了。
雲逸的道袍被風捲起,獵獵有聲,神情雖感激,心卻靜如止水,徒弟已有如此高深莫測的修為,邪帝高陽究竟是何等人物?這三人與自己素不相識,能如此相授心劍之術,想必是邪帝高陽暗中授意,雲逸更加疑惑起來,自己究竟對於高陽,是一枚怎樣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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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雲逸已在鑄劍宗呆了足有數月的光景,這幾月來,雲逸每日便是依書修周天執行法,間或去安神殿向酒道人等諸人請教心劍之術,有時他們也會邀上雲逸往峰頂小酌,雲逸又從三人處習得些許符篆與煉丹之術,每日高談闊論,品天下大勢,倒也其樂融融。
這幾日來,雲逸漸覺與浱於子相約的時日漸進,對水倩兮的思念也日深,卻也不知她在蓬萊山如何了,想要私自下山,卻深知玄天劍門規矩頗多,高陽若怪罪下來,恐怕連三位師兄也脫不了干係,況且高陽恐怕早已在自己身上種下禁制,心中踹踹,坐立不安。如此有數日,終於狠下心來,留書一封,挎了背囊,用新學的道法捏符篆念真言化一隻仙鶴,出了鑄劍宗,徑直駕鶴往東而去。
一路之上也不時飽覽名川大河,短短數日,已看到新豐城方正的城郭。一時唏噓不已,記得之前從新豐前往關外,走了足有月餘,如今短短數日,城郭已近在眼前,不禁歡喜不已,依次神速,怕是要不了幾日,便可到達東海蓬萊山。
忽的憶起煙銘當日曾說若殺不了潘文,師傅不許自己回山之事,雲逸不僅有些自責,自己曾答應她定會助她一臂之力,如今卻食言而肥。唸到此,便在城郊收回符篆,又擔心被城中的精衛軍認出,換身錦緞華服,將水倩兮贈給他的那方玉佩也佩戴於身,又買了匹高頭駿馬,用往日在天人閣慣用的易容術扮作閒遊的公子哥,鮮衣怒馬進了新豐城。
新豐城內依然如往日般繁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雲逸在一處氣勢斐然的酒樓前停下,尚未翻身下馬,已有跑堂的過來牽馬,那人見雲逸周身綾羅綢緞,以為定是什麼達官貴人,不敢怠慢,爺長爺短的將雲逸招呼進樓。
雲逸暗自好想,當今的世道,果然是個認錢不認人的世道。他仍記得當年與國子監的好友來此新豐城堪稱一絕的第一樓時,被夥計當成要飯的趕將出來的窘迫。那時他就發誓,若有一日,取得功名,定要來此大醉三天,如今想來,頓覺可笑,功名之於自己恐怕再也無緣了,即使他夜深人靜時還彈劍高歌,渴望建功立業,但這畢竟隨著他成為朝廷欽犯已成泡影。
雲逸重重的嘆了口氣,舉步向第一樓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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